跡斑斑的纜繩,緊緊勒住海盜貝貝赤裸的肩膀,傷口、鮮血和疼痛令他更加癲狂,他禽獸一般吼叫道:“想活命,就得加油幹。使勁哪,活見鬼,別像個‘小娘兒們’!”
滿頭大汗的人妖,他活脫是個“小娘兒們”。他可是被虐待壞啦,臉上精緻美妙的化妝,老早變成五顏六色的糨糊,他看似一張“大花臉”。聽到海盜貝貝這一句惡毒的斥罵,分明便是衝著他來的。他不禁心酸,倍覺傷感。不甘心落在人後,輸也不能輸給“魔鬼男人”,為此他齜牙咧嘴憋足勁頭,扛著纜繩拼命向前拖,他那猙獰的面目呀,煞是可觀。
牢牢抓住粗糙的纜繩,整個人努力往前傾,行事規矩的林先生一路隱忍,他埋頭苦幹。他的腳上,那雙義大利產地的高階禮服皮鞋,在溼漉漉的甲板上“哧溜哧溜”打滑,旁人若是冷不丁這麼一瞧,還以為皮鞋活了,它們自己在一步一步向前走呢。
餐廳服務生耷拉腦袋,咬牙賣力幹活兒,熱汗橫流,他累得吁吁喘氣。他眯縫眼睛,死死盯住林大老闆的“活”皮鞋,小聲嘀咕,他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唉呀,小牛皮。唉呀,真不錯。加油幹,咱也趕緊混上這麼一雙小牛皮,嘿嘿。‘小牛皮’親愛的,我的乖乖?”
吉祥捱過鞭子的背脊,鮮血凝結道道深紅的血痕,裸露在黑色緊身的運動背心外面。他渾身痠痛綿軟無力,慢吞吞邁動腿腳,艱難地堅持走下去,每一步都彷彿踩在棉花上,他感覺軟綿綿的。頭暈目眩,他下意識地呢喃道:“使勁。加油。使勁啊。”其實他這是假裝積極,不停地小聲嘀咕,擺足拼命幹活的架勢,吉祥先生混在人群當中偷懶,他是出工不出力“淘淘糨糊”的。
水手緊跟在吉祥身後,他是隊尾的壓軸力量,若論高大強壯,他絲毫也不輸給隊前的兩個海盜。小順子這個人,與生俱來便是幹活的好手,勤奮工作是他的日常習慣,並不計較派工的“主人”是誰。反正,有活兒幹他就盡心盡力效勞,並且滿心歡喜。他那裸露的肩背,汗水浸溼的健美肌膚黑黝黝閃亮,他努力向前的黑色身影,彷彿一頭勇往直前的西班牙鬥牛。
斜坡的引橋上,電動車艱難地向上爬行,一路上慢慢騰騰終於挪近“天窗”。不斷向前進的龍舟帆船,寄託了倖存者深切的祈望,它如同溫暖的火焰照亮心田。電動車仍在向上攀登,眼看就要登陸甲板,高昂的龍頭已然映照通紅火光,金燦燦閃亮,希望的曙光在人們眼中閃爍,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什麼東西沉甸甸地落在甲板上。
難道是異獸大天使?嗜血的毒舌再度翩翩起舞?貨艙裡每個人都驚慌失措,誰也不敢出聲,眾人紛紛探頭張望,他們看見船頭甲板上人影晃動,情況看來不妙。“啊!”有人失聲尖叫,拉長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恐怕是人妖吧。異樣扭曲的叫聲瞬間引發恐慌,甲板上的人扔掉繩子,一個個閃身逃命。槍聲響起來,黑影子在灰濛濛的霧氣中晃盪,幾隻小異獸在嚎叫,“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可怕的寂靜隨之降臨。
纜繩猛地鬆開,電動車順著引橋“呼”地猛衝下來,貨艙裡的人根本來不及提防,他們緊跟著倒地。原本站在引橋後方,負責指揮的海盜阿爾伯特,當即就被飛馳而下的電動車迎面撞翻。笨重的黑色車輪,從他的小腿上碾壓而過,剎那間他真切地聽到,他的骨頭髮出清脆的斷裂聲。心驚肉跳,他不由得伸長脖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哇啊?”他宛如月光下引頸哀號的豺狼。
近乎瘋狂地扭動軀體,拼命蠕動掙扎,他在貨箱之間艱難爬行,彷彿是要竭力躲開一條窮追不捨的毒蛇。乘人不備,他偷偷摸摸甩掉軍綠色的帆布挎包,眼下頂頂要緊的事情,是他必須馬上站起來,哪怕奮不顧身。
海盜阿爾伯特的兩顆眼珠子,淚汪汪閃閃發亮,他已然拋開雜念,放下最後的執著,為了生存他理當光榮戰鬥,他將不惜一切和命運英勇抗爭。尋找時機,儘可能掩蓋自身的傷殘,生死攸關時候他決不能躺下。弱肉強食,“海市蜃樓”篤信禽獸不如的生存法則。躺下?躺下可就沒命啦,對此他心如明鏡高懸。
他咬牙切齒瑟瑟顫抖,雙手拼命撐住貨箱子,他盡力挺起身子骨兒,這才勉強站起來,他把受傷的腿腳小心收攏,他用腳尖頂住地面保持平衡。眼角的餘光,迅速捕捉到“天窗”外面兇惡無情的同伴,那個海盜貝貝的黑色身影。
“呀,啊喲?”他疼痛難忍直打哆嗦,依舊強忍傷痛,怎奈不爭氣的牙齒“咯咯”撞響,好似故意洩露阿爾伯特先生的“天機”,他為之心跳不已。在他的頭頂上方,忽然傳來海盜貝貝怒氣衝衝的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