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一下。”梅良玉揚首朝棧道上的女人看去,眼珠黑幽。
萬桂月垂眸朝他看去。
周天火的光芒照亮漆黑的山壁、海面,青年仰著頭,稜角分明的面龐沾染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落帶出道道水痕,溼透的衣衫勾勒出上身結實修長的線條,充滿成熟男子的魅力。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才來太乙的稚氣孩子了。
那張清雋俊秀的臉介乎少年與男人之間,如果收斂了平日的張揚與慵懶,刻薄的鳳眼願意帶上些許溫柔的笑意——就太像他父親年輕的時候。
恍惚間,過去的記憶與現在重疊,同樣的夜裡,火光熠熠,男人從海水中探頭出來,仰臉望著自己,露出笑意。
萬桂月的目光停留在梅良玉的臉上,心神動搖。
虞歲透過留在梅良玉身邊的五行光核看見這一幕,揪著衣袖擦拭臉上水漬時,眉頭微蹙一瞬。
荒島的海域混亂,因為受到五行之氣影響,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又兇又急,海中水流龐大難以抵擋,一個大浪就把人捲去不知何處。
荀之雅和鍾離山下海里找衛仁,水下因急湍的水流和反覆倒流的浪潮十分危險,因為狂暴的五行之氣,讓海水變得異常兇猛。
水下二人需要靠護體之氣,和部分八卦生術輔助,才能不被海浪攻擊受傷,若是毫無準備的人,在海浪與水壓的雙重攻擊下,全身骨頭都要碎裂。
衛仁重傷瀕死的身軀落在海里,很有可能被撕成碎片。
在鍾離山和荀之雅都放棄尋找回到岸上時,衛仁早已被海水帶去遠處,從洶湧的浪潮來到逐漸平緩的海域。
海水分流,往山川散去。
夜色逐漸深沉,虞歲留在衛仁身上的五行光核,一顆接著一顆炸開,給他補充五行之氣,護著他不受海浪攻擊。
那顆留在衛仁體內的六境光核似乎在尋找什麼,將衛仁體內殘留的微弱的氣全數吸收後,塵埃大小的光核開始發生變化。
從無邊海域來到山間河道,水流變緩,兩岸是蔥蔥翠林,偶有幾簇粉花藏身其中,讓站在木筏上,揹著竹簍,手拿鐮刀的沈天雪忍不住轉眼看去。
裴代青蹲在竹筏邊洗著滿是泥巴的手,旁邊放著的揹簍裡,全是從醫家偷走的藥草,有十分名貴的、也有奇奇怪怪的。
兩人上次趁蔣書蘭不在,去醫家偷藥草,因為去月山看熱鬧,被法家於聖給逮住,把藥草全還回去了。
沈天雪這暴脾氣可忍不了,潛伏多日,總算再次得手。
這會兒正高高興興地離開學院。
裴代青在水裡洗著手,一邊和沈天雪說:“這次我們可要走遠點,水舟那邊也別去了,名家那個小老頭對蔣院長心思不純,要知道咱們拿了蔣院長的藥,肯定要追著我們還回去獻殷勤。”
沈天雪嘁了聲,揮舞手中鐮刀嫌棄道:“一把年紀了還搞這些。”
裴代青笑道:“要說也是咱們偷東西不對啊。”
沈天雪說:“不對就不對。”
裴代青點頭道:“他們有本事再搶回去就行了,搶不回去是他們的事。”
洗掉手上的泥濘後,裴代青甩甩手,剛要起身,就見泛著波紋的水面,忽地出現一張慘白人臉。
換做普通人早就被嚇得驚聲尖叫,甚至直接摔進河裡,裴代青卻眨眨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從水裡浮起來的少年“屍體”。
“阿雪,你看這是什麼?”裴代青招呼沈天雪。
看著遠處的沈天雪這才回頭,瞥了眼順著水流,跟著竹筏遊動的衛仁,漠然道:“屍體,別管。”
她全然不在意,也不驚訝,看見從河水裡飄起來的衛仁,像是在看河邊的一隻螞蟻般。
“那我剛還洗了手?”裴代青仰頭去看沈天雪。
沈天雪扔給他一張帕子:“擦擦。”
兩人便都沒在意跟著竹筏漂流的少年。
這對農家聖者夫妻,不問世事,也不會多管閒事,他人各有天命,在這世上他們只在乎彼此,其他人和事都不重要。
兩人開始清算揹簍裡的藥草,真沒管邊上的衛仁。
直到衛仁身上的蠍子毒蟲們察覺到主人生命垂危,各自逃竄,偷偷摸摸來到竹筏上,才引來沈天雪嫌棄的目光。
裴代青笑笑,伸手將那些還試圖爬上來的蠍子毒蟲揮開,已經爬上來的蠍子毒蟲也不敢往二人身邊湊,躲得遠遠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將它們絞碎後吐進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