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桌案,抬頭朝走到窗前的年秋雁看去。
“年師兄,有什麼急事非要深夜到訪,還翻牆進院來?”虞歲曲肘抵著桌面,手掌撐著臉,笑眯眯地問道。
她明知故問。
年秋雁見虞歲這態度,心中古怪,面上不顯。
他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年秋雁神色溫和道,看不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虞歲問:“我有什麼事要找年師兄嗎?”
年秋雁見她裝不知,便直接道:“我把銀河水交出去了。”
虞歲點點頭,也溫和回應:“年師兄自己決定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什麼。”
這鬼話聽得令人咬牙。
年秋雁站在窗前,遮住大半夜光,使得桌案後的虞歲藏在了陰影中。此時的虞歲沒有像那天晚上一樣,展露出絲毫攻擊性,收斂了爪牙,和平日一樣單純無害。
越是這樣,年秋雁越是忌憚。
“我昨晚和梅梅談過了。”年秋雁盯著虞歲,語速緩慢地問她,“這件事你知道嗎?”
因年秋雁是站著,虞歲是坐著,她微微仰頭,脖頸線條修長,眸光也是溫柔的:“我和師兄一樣,都沒想到你會有如此令人動容的身世,以師兄的性格,的確會再給你一次機會的。”
年秋雁猜得沒錯。
南宮歲確實聽見了。
梅良玉不可能把昨晚與自己的談話告訴第二個人。
可南宮歲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一直都在她的監視之下?
今日夜裡無風,起了薄霧,年秋雁
在虞歲的注視下,卻已後背生寒。
“看來我猜得沒錯,你是不想我與梅梅決裂。”年秋雁低聲問道,“如果我沒有照做,你要如何?”
虞歲將一枚銅錢放在桌上,笑問:“年師兄,你真當自己是師兄他們的朋友?”
年秋雁不知她為何忽然這麼問,卻答:“是。”
虞歲手指點著銅錢,輕聲說:“你真的是太廉價了。”
年秋雁被她說得怔住,迎著虞歲平靜的目光,心臟和大腦都同時發出一聲巨響,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
“你自認是他們的朋友,付出了真心,認為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所以才能毫不猶豫地抽離脫身,可這樣的感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廉價又沒用。”
如果從一開始就抱著必定會離開的心態,那就會下意識地對朋友們加倍地好,像是在彌補,於是到了離開的那天,反而會心安理得。
因為: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可這段友誼,並非他一個人在單方面付出。
年秋雁額角又急又重地抽搐著,虞歲的眼眸似明鏡,將他倒映的越清晰,年秋雁就越難接受。
因為他發現這雙明鏡眼眸中的自己,竟是如此醜陋。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如此廉價。”年秋雁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湧的情緒全數按下,神色無比冷靜地說道,“而你不願讓我與梅梅撕破臉,是認為這樣對你更有利吧?”
虞歲也道:“若是讓你就這麼死了,又有些可惜。”
年秋雁直接問道:“你想要什麼?”
虞歲:“我想知道在太乙,玄魁都有哪些人。”
她不信在太乙的玄魁蘭屍,只有張相雲、洛伏和年秋雁三人,聖者也不會只有歐如雙一人。
年秋雁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可以。”
虞歲又道:“還有玄魁在太乙之外的訊息。”
年秋雁卻道:“既然王爺讓你參與玄魁的生意,那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年師兄,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這份差事,但你認為我有得選嗎?”虞歲朝年秋雁眨了下眼,笑道,“我若是不想接手這份生意,就只能毀了它。”
年秋雁聽得眼皮一跳,虞歲說出了他完全不敢想的選擇。
“你想毀了玄魁?”年秋雁問出這話時,都覺得太過好笑,忍不住笑出聲道,“你知道玄魁勢力涉及多廣嗎?這些都不提,單王爺那邊你就說不過去,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虞歲卻道:“那是我爹的想法,與我無關。”
年秋雁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重新打量坐在桌案後的人。
他突然意識到,南宮明似乎並不清楚他的繼承人真面目是什麼樣的。
年秋雁袖中雙手緊握,低聲試探:“我若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