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擊聲,片刻後迴歸平衡。
白主真,黑主假。
此刻的問罪場一片寂靜,無人出聲,全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審判臺上的氐宿天秤。
於聖繼續問道:“顧乾,由你本人重述銀河水失竊當日經過。”
顧乾扭動下脖子,目光盯著前方的氐宿天秤,緩聲道:“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條傳文,約我去倒懸月洞門口見面。”
於聖問:“那個人是誰?”
顧乾答:“我不知道。”
天平往白銅盤傾斜,又是一聲脆響。
沙騫冷笑聲看過去:“你怎麼會不知道,若是沒有和人交換過聽風尺銘文,根本發不了傳文,又或者是你將訊息隱藏在地支星海,所以在聽風尺上找不到。”
顧乾也冷笑道:“我確實不知道,因為那就是一條沒有透過銘文互換髮來的傳文,出於好奇心理,我才會去赴約,想著是不是通訊院的人才能做到這種離奇的事。”
“若是我將傳文隱藏在地支星海,你讓通訊院的人一查就知。”
天平再次往白銅盤傾斜。
看臺上的牧孟白驚呆地張了張嘴:“不是吧,這種一聽就是謊話的解釋,氐宿天秤還判定是真?通訊院自己都沒法繞過聽風尺銘文發傳文吧!”
薛木石從石階上坐起身,有些遲鈍地撓了撓頭。身邊的薛嘉月已經完全被審判吸引注意力,小聲嘀咕道:“如果氐宿天秤判定沒錯,他沒有說謊,那是不是這邊的通訊院出了問題?”
衛仁點點頭:“通訊院出了問題,那可就真是大問題了。”
虞歲聽到這輕輕眨了下眼。
有點意思。
如果顧乾沒說謊,那就是有人破解了太乙學院的通訊陣。
如果他說謊了——虞歲餘光往桌後的三位審判者掃了眼,那就是這裡有人配合顧乾演戲。正如顧乾所說,就算是將傳文隱藏在地支星海,通訊院的人從三座數山裡就能查出來。
太乙學院有二十四位聖者,十三境者只多不少,有一半的人都會參與六國的通訊陣維護,查一個小弟子的聽風尺傳文完全不是問題。
原本在看氐宿天秤的梅良玉忽然抬頭,正巧抓到偷看的虞歲。
虞歲也不慌,友好地眨了眨眼。
梅良玉沒什麼反應,又低頭玩起聽風尺,似乎興致已盡,覺得沒什麼好玩的了。
虞歲默默收回視線。
在於聖的示意下,顧乾繼續說道:“我在戌時到達倒懸月洞,沒有看見赴約的人,對方一直給我發傳文,要我進去。”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最後一臉坦然道:“我承認,因為太過好奇,為何會有人能不透過互換銘文就能發傳文,所以我闖了禁地。”
白銅盤繼續發出脆響。
沙騫忍不住道:“於是你就進去將銀河水偷走了?”
顧乾似覺得他這話太過好笑,臉上都是嘲諷的笑意:“我並沒有看到這個人,也不知道銀河水被放在哪,進倒懸月洞後我一直在躲避守衛。”
依舊是白銅盤發出聲響。
沙騫忽然提高聲音喝道:“那銀河水為何會不見?!”
顧乾冷笑道:“不是我拿的銀河水。”
白銅盤發出的聲響所有人都聽見了。
“你……”沙騫還想再逼問,臺上的朱老開口道,“事情也許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複雜,按照氐宿天秤的答案,他到目前為止沒有說過一句假話。”
朱老看向於聖,慈祥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法家氐宿天秤辨真假、知善惡、定刑罰,此時它就是顧乾的證據。”
沙騫轉身看向於聖:“於聖,顧乾還需再審!”
於聖目光平靜:“可他到底是闖了法家的一級禁地。”
朱老說:“一事歸一審,今日裁決的並非他擅闖禁地的事。”
於聖眼珠動了動,似掃了朱老一眼。
朱老又道:“從他的話中,似乎我們應該將重點放在聽風尺上,通訊院那邊還未給出回答,非要指認是他偷走了銀河水,也算是證據不足。”
於聖問道:“依你的意思,是要將他無罪釋放?”
朱老說:“氐宿天秤所測結果,沒有一條能定罪,所以我主張將顧乾無罪釋放,可以開始裁決了嗎?”
於聖一直抬起的手放下,天平的金線從顧乾身上回收。
“可以。”於聖說。
梅良玉還在玩聽風尺,頭也沒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