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的愛是窒息的,他們是彼此生存的目標,誰也少不了誰。”杜千桃看著憔悴的父親,但她的視線卻越過了他,看向他身後的某一點。
“感情的事因人而異,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她有足夠的智慧去理解,只要給她時間。
“是閃電不會劈中同一個人兩次的定律嗎?”她揚起唇,笑得飄忽。
“不是,而是我相信你有判斷的能力,你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寫著決心,不容他人動搖。
濃密長睫一垂,她好久不出聲,靈動的眼眸流轉著璀璨熠光,過了一會兒,她才神清氣朗的抬起頭,清雅面容多了一股自信和光采。
“你知道我看見什麼嗎?”一個人是寂寞的,兩個人就……不寂寞。
秦萬里搖著頭,但心裡有數。
“我媽現在就在我爸的背後,深情不捨的凝視他。”她看得見不該出現的“人”,他們已埋入地底。
杜千桃等著他臉色大變,驚慌不已的逃走。
但是——“夫人的氣色如何,是否仍一臉病容?”他看著她,神色自若的問道。
“你不怕?”
他毫不畏懼的反問:“為什麼要怕?”
“她已經死了。”不再是人,而是鬼。
“大小姐怕嗎?”
“她是我的母親,我為什麼要怕她。”她只怕再也看不到母親,慢慢地從記憶中淡忘。
“那我何懼之有,她始終是杜家女主人。”不論生死。
水漾瞳眸眯了眯。“真的不怕?”
“是的,大小姐。”他的眼中朗如晴空,澄澈的不生烏雲。
“就算我告訴你她正倚在門邊,含笑的看著你?”她有些惡意的說,不甘心他從容淡定的平靜反應。
聞言,他只覺好笑,眼底不自覺生出暖意。“難怪我覺得有點涼,脖子位置陰風陣陣。”
“你……”杜千桃突地表情一變,看起來很不情願地微噘粉嫩小嘴。“我媽叫我不要欺負你,你可得意了。”
空無一人的門邊忽地傳出低笑聲,無人碰觸的門板細微晃動。
“麻煩你轉告夫人一聲,我答應她的事一定辦到,請她放心。”秦萬里望著她粉色唇瓣,眼眸一深。
“你答應她什麼事?”她好奇地追問。
他抿起唇,故作神秘。“秘密。”
“秦萬里你……你別忘了我是大小姐。”他竟敢隱瞞她。
“我知道你是大小姐,不過我是管家,家裡的大小事都歸我管。”
“包括我?”揚起眉,她故意說道,想看他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如果大小姐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他非管不可。
她瞪著眼。“譬如?”
“譬如去招惹不該招惹的麻煩,不該蹚的渾水非要蹚,以及令自身受傷的事。”全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這些全是我母親授意的?”她想知道母親臨終前和他說什麼,而她卻不知情。
“大小姐何不直接向夫人詢問。”他守口如瓶。
“你……你真可惡……”套不出話的杜千桃張紅臉,但隨即眼神落寞地望著漸漸淡去的白影。“她走了……”
七日回魂。
人的魂魄最多隻能在人世停留七七四十九天,過了此限便得迴轉地府,因其功過而有所賞罰,不得在陽世逗留。
而今晚是最後一天。
“萬里,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秦萬里沒有異議地直起背脊。“大小姐請吩咐。”
“我要……”
杜千桃目光堅定,父親的喪志,父親的失魂落魄,父親的一蹶不振,讓她更堅定了未來該走的路。
第3章(1)
清風徐徐,落桐飄香,潔白小花一朵又一朵的離開枝椏,旋落地面。
位於鬧中取靜的市區,古樸依舊的西洋樓房增添了歲月的痕跡,爬牆虎的藤蔓攻陷了鏤花陽臺,盎然綠意與湛藍晴空競豔。
春雨過後的路面顯得泥濘,初生的草芽脆弱地往上延伸,一顆經歷多次風災仍屹立不搖的老椿樹撐過百歲生日,見證一世紀的衰榮。
在它繁茂的樹葉下,繫著兩條粗麻繩做成的鞦韆,每到假日的清晨,鞦韆的主人總會起個大早,捧著一本小說坐在上頭晃呀晃,洗滌心中的塵埃。
那是一雙瑩白小腳,嫩晰無暇,完全看不到一絲小疤痕,像塊上等的白玉,潤澤中帶著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