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那公公演講完了?還是……
一輛金漆的軟輿,被前後四名宮娥太監簇擁著,散步似地晃晃悠悠地過來,還沒見到人,只聽到腳步聲從那西甬道傳來,內務府的這幾個識相的大小太監已經跪迎在地。
“奴才李賀年恭迎安太妃,恭請太妃金安。”李公公帶著一群小太監巴巴地堆滿了笑。
“免了!都起來吧。”一隻攢珠絡的蓮花底繡花鞋子顫悠悠地探出軟輿,李賀年和身邊一個內侍趕緊上前幾步虛扶了一把。
“茉兒,你看她。”額真把嘴一努輕道。
那初選的第一天“加塞兒”的正黃旗的富察氏正站在我們同排隔了中間隔了兩個人,這女孩見太妃來掩飾不住眼裡的欣喜和得意……原來她的後臺果真硬實。想曾經的後宮絕對女主人太皇太后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在皇帝收拾了鰲黨以後基本就不插手後宮事務,平日裡只是弄花禮佛而已。現在後宮中宮猶虛,真正的“主事”的女主人是兩名太字輩的大BOSS——一個是皇太后(順治當年的第二個皇后),另外一個就是今天駕臨這裡的孝安太妃了。
孝安太妃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麗的女人,此刻見她身段和面板都比她真實年齡看起來年輕個十餘歲,穿著一件天藍色的團繡蘭草圖案的旗袍,整個人看起來雍容高雅但是不太親切,那高挑的眉眼輪廓給人感覺過於嚴厲。
“今天太妃娘娘是來考察秀女的德容和規矩的,怎麼卻沒有見到她們的‘規矩’?”
啊……這聲音我好熟悉,是她?不會是自己因為缺乏睡眠困得生起了幻覺吧,記憶中她一向是清麗可人的,眼前這嚴厲冷漠的聲音怎麼也和十年前的她對應不起來。
我睜大眼仔細端詳著孝安太妃身旁那個穿著貴氣的婦人,看起來富態了一圈的她,冰冷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除了輪廓還些許相同,這神態氣質怎麼也和以前的晉敏大相徑庭。是晉敏麼?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感覺好象從來就不曾認識過你?
“還不都給我跪下叩見太妃?”李公公朝著我們這群因為初見皇家第一個貴人而不知所措的秀女們尖聲訓著。
大家戰戰兢兢地慌忙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宮禮跪了下去,一時間起伏不一,高低錯落,參差不齊地或跪、或伏……
這規矩都不用考察了,貴族出生的或者族人進過宮回來教過她宮廷禮儀的此刻猶如鶴立雞群,在還沒有培訓過的亂七八糟的秀女中那麼出眾。
我好歹也在宮裡做了高階女官十幾年,微微一掃,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秀女“規矩”還算那麼回事,應該是專門練過……做得最標準的就有那正黃旗的兩個丫頭,富察家的和那個赫舍裡。呵……原來今天演的是這出啊。
“要進這皇家的門第一就先得學最基本的禮儀進退,看來這次的秀女得好好練下規矩才行。”安太妃緩緩地說著,瞧著李公公。
“是是,奴才馬上安排。”
“皇家一向是個公平的地方,做的好的就該嘉獎,做的不好的以後就努力。晉敏,你去給那些個禮儀得當的乖巧孩子一人一顆金瓜子。”安太妃說的時候卻是隻盯著李公公,見他會意地拿上名冊子跟在晉敏身後而去,嘴角綻出了駕臨這裡的第一抹微笑。
“哚哚”幾聲鞋底子敲打在這青磚地上的聲音,我斂首低瞼,一雙“雙蝠捧壽”旗鞋從我眼前走過,又停了下來……
“賞!”很輕很輕的聲音,猶如多年以前她對我說起自己的相公常寧時的輕柔感覺。
“蒙古臺吉卡達多爾濟呼圖克圖格格斤之女,卡達多爾濟呼圖克圖格葉末謝賞!”李公公一邊唱點起我的名牌,一邊示意我謝賞。
一顆冰涼冰涼的足金瓜子滾落在我的掌心……那麼那麼的黃,金色的赤黃,正如這瓊臺寶殿上的那皇家獨有的金色琉璃,發出夢幻般的旖旎光芒。
吾寶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
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詩經·小雅·蓼莪》
不知道誰說過“大悲大喜之後,才有化濁為清的寧靜。大徹大悟之後,會領悟那洞觀永珍的澄明。”
我經歷過失去愛人失去親人的悲痛,也體會過那失而復得後感恩和喜悅,一直以為雖沒有看透永珍的聖人心境那樣寧靜澄明,但至少自己能夠淡定……
可沒有想到原來自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