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的事情不知何時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坐在教室最後面常常可以看見一群一群的人聚集而來,擠在教室門口小聲的討論著我的事情,而且大多數都是女生。
以前坐在窗前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在玩耍,心中雖滿是豔羨,卻只能低頭看書。而今我被眾人圍著關注,依舊只能低頭看書,因為我忽然意識到,我終究是走不進他們的世界的,又或者,是他們走不進我的世界。
正如我之前所想的那樣,寶寶真的是一次都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即便有,那也一定是在被我發現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我不禁有些惱,我長得又不像牛頭馬面,也不會追著要讓她為之前的事情負責,她為什麼要這樣躲著我?我以為我們至少還是朋友的,可是照這情況來看,如果我不去找她,或許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我從王珺那兒旁敲側擊到了她所在的班級,並且在放學的時候把她給截了下來,看到我突然出現,她立馬就慌了,看樣子又想掉頭跑,卻被我堵在牆上沒了退路,只好訕訕的看向我。
“堇……月,你找我有事嗎?”她看起來依舊是那副面色紅潤有光澤的模樣,一想到這些天我因為她煩惱了那麼久,而她吃好喝好睡好,我就一陣陣委屈,我究竟是為什麼要為了這個裡三層外三層的小胖子而折磨自己!
“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可以想象的到我現在的表情就和書裡的怨婦差不多,可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唯獨想進入她的世界,不想被她拒於門外。
她支吾了好久,垂下眸子不敢看我,畏畏縮縮的說了一句:“我怕我爸媽把你抓回去做女婿……”
聽到她的話,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差點垮了,之前堵在心裡想說的全都變成一口氣洩了出去,追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了。
我約她晚上六點半在學校旁邊的拉麵館見面,她大約意識到自己好像有做錯什麼,所以也沒敢拒絕,早早的就到了那裡等我,還順便吃了兩碗牛肉麵。
我和她坐在草地上看星空看了好久,今天是滿月,只能看見稀稀落落的幾顆星頑強的抗拒著月光,努力發出幾點微薄的星光。
她仰著頭專注的看天,我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在心裡醞釀。
總有一些事,我們稱之為秘密,不想告訴其他人的原因,只是想找一個親密的人,與他一起分享其中的辛酸苦楚,然後兩個人一起守護。
“堇月……”我聽到她低聲喚我,轉過頭去卻驚訝的發現她臉上不知何時竟掛了兩行清淚。
我心頭一緊,隱隱猜到了什麼,拿出紙巾幫她擦去眼淚,柔聲問道:“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對我微微一笑:“沒什麼,剛才眼裡進沙子了,我沒帶紙……”
我“哦”了一聲,也沒戳穿她,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又坐了好久,什麼話也沒有,只是看著天空發呆,直到感覺到空氣裡傳來的絲絲涼意,才起身離開。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我問她我媽是不是有找過她,她顯得格外的驚慌失措,一下子停在了路邊,視線一直轉來轉去,試圖找到一個焦點。
看她的反應,我也猜到了幾分,嘆了口氣,正準備去拉她的手,遠遠的就聽見摩托車引擎的聲音轟轟而來。坐在後面那人看見我們,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一臉壞笑的拉了一下她的辮子,然後揚長而去。
她一個沒站穩,往路中間退了好幾步,踉蹌了一下然後轟然摔倒在地,咬著牙一臉痛苦的模樣。我連忙跑過去扶她,可她實在是有些沉,我沒能把她拉起來,卻把自己的手給拉脫臼了。
“你別,別傷到自己!”她慌忙喊道,挪開我的手,雙手撐地有些吃力的站起來,而我只能在一邊乾著急,也壓根沒有注意到前方疾速駛來的農用車。
等到我意識到不對勁,司機已經在那兒拼命吆喝,死命的踩著剎車,而寶寶才剛能站起身來。
我腦袋一空,沒敢多想就用身子狠狠的把她給頂了出去,還沒來得及體會肩部的疼痛,就聽見一聲劇烈的碰撞,然後整個人都被撞飛了去,重重的甩在地上。
我只聽到她嘶聲裂肺的一聲喊,然後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痛到了極致,就不再痛了,想象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出現,因為我的身體已經變得毫無知覺。
我的視野一點點變暗,天上那輪明月也漸漸失去了光芒,我隱約看到了滿臉淚痕的寶寶,想為她拭去淚水,卻終究再也抬不起手來了。
寶寶別哭,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