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怨(一)
冬季的蓉城陰冷灰暗。灰黑色的霧整日籠罩在城市的上空,壓抑與鬱悶將人的心一層一層地包裹起來,人如同躲在厚厚的繭中,既領受不到冬天的蕭瑟,也難以感受到封閉、窒息的空氣中在扼殺心中的生機。
朱夢躺在橘紅色的搖椅上,難得的陽光照在院子裡草坪上,給依舊蒼綠的草染了一道金邊。朱夢閉上眼睛,清新的空氣帶著點腐敗的樹葉的味道。這,讓她的胃裡一陣翻騰。雖然,她知道這是新舊生命交替的現象,是舊生命用它最後的所有為新的生命提供的養料。
三歲的兒子曉寒在屋外的草地上和保姆追逐,笑聲從敞開的門裡鑽進來。
朱夢皺了皺眉頭,兒子和她陌生的關係讓她很有一種失敗的感覺。“是我不該生下這孩子,我根本就不適合做一個好母親。”她沮喪地想。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張林這兩天不知道在忙什麼,很少看見人影。
這棟位於城南的高檔別墅,是蓉飼集團開發的地產之一。每棟高達500萬元的價格將這小區自然劃成了富人居住區域。張家不僅在當地是最著名的富商,年近50的張林個人資產已在10億之上。
保鏢、保姆、司機,張家人習慣在被簇擁中生活,朱夢漸漸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張林關在籠中的金絲雀。好在期貨行業本身就將她劃到了孤獨者行列,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了。像她這樣的情人,張林不止一個,加上工作的忙碌,她好像一直在一種等待中生活,等待正逐步將她的耐心消磨殆盡。最近一段時間,她感覺自己枯死的心正萌生出一點點的新芽,在這春回大地的時節中發顫。
下午4點了,她就這樣坐在客廳裡看書。她知道今天張林一定會來的。
“小姐,先吃點點心嗎?”
阿姨站在她的身後,輕聲問。
在張林的情人中,朱夢屬於待遇最高的了。這是張林給她的一種補償。是她將張林引進了期貨市場,她替張林籌劃在期貨市場的運作。雖然,張林在期貨市場的收入只佔他每年收入的小部分,卻為他尋覓到了另外一條籌集資金之路,這些資金雖然不像他從股票市場上籌集的那麼廉價,比銀行的信貸資金舒服多了——這是一些不需要支付利息的資金,他將這些資金在期貨市場合法化的同時,為他在黑白兩道構建了更牢固的關係網——沒有什麼比這些由金錢構築的關係網更可靠的了。這些關係網值多少錢?連朱夢這位學數學的高材生也未必能計算得出。正因為如此,張林的老婆餘曉娟在大鬧一場後,預設了張林給朱夢的這種特別的禮遇。她已經老了,無論在姿色、氣質還是才能上面,都已經輸給了朱夢,既然抓不住張林的心,她要全力抓牢張林的錢。“我那兩個不成材的兒子,”每當她看到兩個浪蕩的兒子,總會在內心中暗自嘆息。
“小姐,你餓了嗎?”
阿姨的加重語氣的重複,將朱夢從遐想中喚了回來。她站起身,微微地搖搖頭,聲音低得如呻吟般,“不了,你替我倒杯茶來。”
阿姨轉身走開了。對這位年輕的女主人,她尊重又愛憐。與這棟別墅幾步之遙的另一棟更大更闊氣的別墅裡,住著張林的原配妻子餘曉娟和她兩個霸道的兒子,“那隻母老虎!”,她這樣形容餘曉娟時,一點也沒覺得過分。“小姐這麼柔弱,怎麼和她鬥?”
阿姨是位下崗工人,四十多歲,上有老小有小。每次經濟上週轉困難的時候都是朱夢伸出援手。她便心存感激地守護在朱夢的身邊,像一條忠實的狗維護著主人。
一陣車鳴聲。張林邁著漫不經心的步伐踏進別墅。夕陽給他的身上增添了橙紅色的光芒,他的身影也因此顯得高大威猛。身後,蓉飼集團總經理譚臣誠和張林在期貨界的合作伙伴——新川期貨公司董事長楊洪,在司機、保鏢的護衛下湧了進來。
朱夢迎了過去。寂靜了一天的房子喧鬧起來,悠閒慣了的保姆忙碌地在房間裡穿梭。
“不用忙了。我們不在這吃飯。談完事情,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張林揮了揮手,制止住正忙著擺碗筷的保姆和廚師。楊洪對著朱夢曖昧地一笑,朱夢從他的笑中嗅到了幸災樂禍與憐憫的味道,她的心一陣酸楚,“同行是冤家!”。
楊洪的敵意是顯而易見的——朱夢擋了他的財路。作為期貨公司的管理者,他對客戶的輸贏狀況遠不如對自己的利益那麼擔憂。“如果不是朱夢,張林在期貨上就得聽我的了。這不僅是收入的問題,說不定,我還可以透過這些關係,給自己以後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