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行,你跟著大姑娘,該練練膽子才是。”
簪子拼命忍住想把當日聽到的話說出來,可是簪子就算再笨也知道,這樣的話一說出來,自己這條小命就完了。聽到程太太的訓導,簪子行禮道:“奴婢多謝太太教導。”程太太一抬手:“去吧,好好服侍大姑娘,以後有你的好處。”
簪子告退出去,夏月坐月子的房裡現在亂成一片,有人從裡面端出那被血染紅的布,那刺目的血讓簪子抖了一下,如果能告訴夏月,是不是就能防著點?簪子腦子裡胡亂地在想,猛然覺得有一道寒冷的光看向自己,簪子下意識轉頭,看見是章婆子,接著章婆子的眼就收了回去,恭敬地服侍著程太太往夏月的屋子走。
簪子搖一搖頭,搖掉那滿身的寒意,腳步匆匆地去追趕程玉軒,現在只有服侍好大姑娘,才能讓自己的小命保住。
夏月身體裡的血不停流出去,染紅了床單墊子,甚至連最下面的席子和 床板都被染紅。藥已經灌不進去,除了喊冷,夏月不會再說別的,請來的醫生只說是血崩,一聽到這兩個字讓生過孩子的人都白了臉,止不住血,那就只有等死了。
到後來血已經不再流了,可是那並不是血被止住了,而是已經沒有可流的血,章婆子指揮著丫鬟把夏月擦洗身子,重新換上一套衣衫,她的雙眼還大張著,彷彿想要去看什麼。
宋氏走了進來,看見夏月這樣,嘆了口氣伸手去把夏月的眼皮抹了下去:“怎麼說她也生了個哥兒,讓哥兒外面披上麻衣,為她帶幾天孝。”章婆子應了,還不忘再加一句:“奶奶仁慈。”宋氏臉上露出幾分悲慼之色:“哎,可惜夏月沒福,我這就去回婆婆,看夏月的喪事要怎麼辦?”
程玉軒也在程太太跟前,聽到宋氏來回夏月已經斷了氣,這喪事要怎麼辦時,那日對宋氏生出的惡感又浮了起來,聽到程太太淡淡說了句:“把她爹孃找來,給他們三十兩銀子,也算是跟了老大一場,就在祖墳裡尋個角落埋了吧。”
宋氏告退,程太太這才轉向女兒,臉上的笑容十分慈愛:“方才你在說什麼,對了,說你身邊有個丫頭針線活做的好,我見過那個丫頭,長的不錯,人看起來也老實,就是膽子小了點。”程玉軒忍不住了,低低說了一聲:“母親難道不覺得這人沒有的太巧?”
程太太哦了一聲,看向女兒,程玉軒長的很像程太太,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紀。臘梅服侍程太太久了,曉得她要和女兒說私房話,帶著裡面的人退了出去,屋子裡的光漸漸暗了下來,程太太握住女兒的手,這雙手依舊溫柔,但程太太說出的話卻讓程玉軒覺得,一直屬於成人的世界在向自己慢慢開啟。
程太太的聲音和平常並無二致,如同說最家常的話:“玉兒,你心地善良這很好,可是要做當家主母,光一個心地善良是不行的。”程玉軒急急說了一句:“娘你之前已教過我很多,如何馭下,如何理家,如何對刁鑽的下人,難道還不夠嗎?”
程太太微微嘆氣:“這些只是大家都知道的,還有一些,是隻有娘才告訴你的,這些是娘吃了無數的虧才學會的,當家主母,還要學會很絕,學會有些事不必放在心上,還要曉得什麼人才是要緊的。”程玉軒語塞,牙緊緊咬住下唇,這些是程太太之前從沒說過的。
程太太的手還是像平時一樣,程玉軒開始覺得身上有些發寒:“娘,那是一條人命啊。”的確是一條人命,可那又如何?程太太微微一笑,這笑容裡帶上幾絲狠厲:“這種事,最要緊是做的手腳乾淨,不留下首尾,生孩子而死的婦人多了去了,也不缺那麼一個。”
程玉軒呆呆地叫了聲娘 ,程太太拍一下她的臉:“玉兒,就算說出來又如何呢?你大嫂是我們程家明媒正娶的,她的心性這幾年我也看出來了,雖然有些小家子氣,可她有個好處,一心只念著你大哥,管家這些也還能拿的下來,她的那些心腸算計,只要不是對著你大哥,對著我們,又何必在意?”
程玉軒整個人都呆住,程太太掩口打個哈欠:“玉兒,你的婚事也快定下來了,京裡梅侍郎的小兒子,這些你都該知道,我再問一句,你大嫂平日對你如何?”宋氏面對程玉軒的時候,噓寒問暖,從無一點不到處。
程太太看著女兒呆呆點頭,拍一下她的肩:“這就對了,只要她對你好,沒有出什麼大的漏子,死一個兩個丫鬟又算得了什麼?”見女兒滿臉都還有些不置信,握住的手心裡也變的冰涼,程太太叫進素琴,讓她服侍著程玉軒回去,自己攜著手把她送到院門口,程玉軒現在急於回去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不過匆匆一禮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