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 插 隊”
大學畢業後,我便被分配到京城的一家大醫院,由於我在上學之前有過七年的獸醫臨床經驗,有過跟隨多名老中醫的經歷,所以一上崗就進入角色,並且以療效高而贏得了病人的信賴。我很喜歡自己的本職工作,如果社會平穩的發展,我大概會幾十年如一日地坐在那裡,為病人把脈、開方。可是,那時一股誘人的出國潮,隨著國家改革開放政策的全面鋪開,在全國不可阻擋地掀起,結果我就被捲了出去。於是我便有了“洋插隊”的經歷。
那個時代出國留學,中國大陸的家庭幾乎沒有能付得起學費的,最多是幫你買一張飛機票,所有的聯絡都要靠自己。我學著許多同學的做法,向美國大學廣泛投遞研究生申請。第一年沒有什麼結果,第二年意外收到了凱斯西部大學生物系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但由於我沒有GRE和托福考試成績,所以得不到任何獎學金,並且先要到語言學校學習半年。
我的母親有好多兄弟姐妹在美國,“*”中我們身受其“害”,例如我的政審總是因他們而不能過關,這一次我終於借到了他們的力,其中的一位瑞麟舅舅給我做了經濟擔保。
當我領到護照後,卻遲遲不到美國大使館辦簽證,心裡正盤算著另一個計劃,我是有意要錯過開學日期,然後再到美國打工掙錢,這樣我在第二學期上學時,就有指望依靠自己掙的錢,支付昂貴的學費了。因為我們那一代人,喜歡一切靠自己,不像現在的獨生子女,出國留學要靠家中積蓄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而他們則往往並不以為然。
但舅舅對我的幫助是認真的,他不僅透過律師為我作了非常正式的經濟擔保,而且還給學校寄去了支票。於是在不斷而來的電報與越洋電話的催促下,我在幾天內辦好籤證,打點行李,飛到了美國。
到了美國,先進入語言學校學習,我所在的語言學校與全美幾十個語言中心聯網,採用速成英語教學法,共設九個級別,一個月學一級,每月的最後一天是考試,考試合格者就可晉級。九個級別學完考試合格者,可得到畢業證書。憑著這張文憑,不用考託福,就可進入大學或研究生院學習。
我入學後,經過考試被定為從第五級開始學習,這樣學完九級要5個月,每月學費是600美元,一共需3000美元。但這畢竟可使我免考託福,因為憑我當時的英語水平,就是再學一年,託福也考不到550分。
在國內,我到美國大使館簽證時,許多人不敢相信,沒有託福成績竟能得到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其中的秘密我也是到了美國之後才知道的。原來凱斯大學學生錄取委員會主任,一位體重200多磅的猶太女人,她是語言學院的主要股東,當她一拿到我舅舅開去的1萬美元支票,就認定我的舅舅是一位大亨,於是錄取通知書和I…20表格便立刻寄到了北京。
我舅舅把我安排在美國的學生宿舍,與他們同吃同住,我和幾位美國和加拿大學生同住九層,他們大都是學法律的。有一位黑人空軍軍官,是保送來學航天的。雖然看上去學習有些吃力,但他的成熟和開朗性格,使他成為這群西方人的“頭”。我對他十分欽佩,因為他能講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在我的錄音帶中至今還保留著他的一段朗讀。
在語言學校學習,大約每小時要付五美元,這幾乎相當於我當時在國內一個月的工資。而美國人的教學並無章法,大都是即興的,讓你開口,和你對話。所以當時我把與美國人的交談,看作是一種免費的學習。於是我常常操著結結巴巴的英語,與美國人“瞎侃”。其結果,我和他們打成了一片,並且使我融入了美國人的生活。
“土插隊”、“大學夢”與“洋插隊”(9)
誰來美國都會感到壓力,壓力來自種種不適應和各方面的差異。我作為一名自費留學生,年齡大,英語差,專業不對口,要想取得學業上的成功,已是相當艱難了,然而更使我感到壓力的是經濟來源。美國學費昂貴,一學期需要學費幾千美元,加上吃住幾千美元,我來美國第一年就花掉了一萬多美元。這樣算下來,我要拿到碩士文憑,就要花去四五萬美元,而這文憑拿到國內,何時又能掙回這筆美金呢?
看著公費留學生手中有屬於自己的美元,胸前掛著買來的高階照相機,開著汽車,個個神氣十足,使我這樣的自費生更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不知是出於心理不平衡,還是出於美國社會提倡的自立精神,我心中開始盤算起來。那時我來美國已有九個月,在語言學校畢業後,又在凱斯大學生物系修了兩門課,有了這一點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