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戈家乾乾淨淨,人也乾乾淨淨。
他端了盆溫水蹲在池朝的面前,修剪得體的黑髮襯著面板,像是團掉在泥灰裡的雪。
池朝用力眨了眨眼,強行把自己的視線擰回來。
陸戈完全沒在意池朝這邊的頭腦風暴,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快腫成包子的腳踝。
伸手探進水裡,剛想洗洗這髒兮兮的小狗腿,可對方動作比他還快,彎腰幾下就把那點泥沙給洗趕緊了。
陸戈伸手去碰池朝的腳踝外側,對方“唰”的一下把腳收老遠。
腳趾蜷著,踩著瓷磚上的水。
感覺慌亂又特別抗拒。
“腫了,”陸戈沒好氣地收回手,“感覺不到嗎?”
池朝不停眨眼,視線在陸戈修長的手指上來回打轉。
“明天跟我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起來,把褲子脫了。”
池朝眼睛一瞪,像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
“快點,”陸戈反手把衛生間的門給帶上,“順便把你這一身汗臭味給我沖沖。”
老太太把飯做好,衛生間裡哥倆還沒折騰完。
她在外面喊了一聲,池朝光著腳“啪”的一下把門開啟。
溼漉漉的小野狗,身上彷彿還蒸著水汽。
他穿著大一碼的短袖,兩條小細腿杵在空蕩蕩的褲管裡。
“鞋呢,也不穿鞋,”老太太抬手把池朝額前的溼發捋到後面,又笑著拽了拽他後面留著的一小串奶奶拽,“十六歲了,剪了吧。”
池朝抿了抿唇,垂眸乖乖站在原處。
“跑什麼?”衛生間裡的陸戈手一伸把人拉回鏡子前,吹風機插上電,對著池朝腦袋就是一通吹。
池朝揹著風筒連連躲閃,陸戈跟逗狗似的,非要去嚇唬對方。
他發現這小崽子只要不亂跑還挺好玩,扒他褲子他臉紅,給他洗澡也臉紅,光屁股不給看,拿到換洗衣服還得偷偷摸摸先聞一聞。
最重要的是洗完澡他往池朝後腰抹藥,這小狗崽子竟讓還給抹支楞起來了。
“你還挺精神?”陸戈簡直哭笑不得。
池朝鬧了個大紅臉,掙扎著就要跑。
陸戈洗手沒空抓他,一開門又碰上了老太太。
好在衣服大能蓋住,這才沒把人丟大發了,
“小戈,你家剪子呢?”老太太探進來半個身子,“我給小朝把辮子剪咯!”
陸戈從洗臉池後的雜物櫃裡把剪刀找出了:“這玩意兒能隨便剪嗎?有什麼門道?”
“以前規矩多,得踩糕點、發紅包,辮子要舅舅來剪,沒有舅舅就奶奶來剪。”
老太太理了理池朝腦袋最下面細溜溜的一撮小辮子:“剪之前還得拽一拽,一般奶奶最先拽。”
她拉了拉那撮頭髮,又看向陸戈:“哥哥也來。”
陸戈本來只想單純的當一個吃瓜群眾,但被點名了也就只好參合進來:“拽了有什麼意義嗎?”
他樂顛顛地捏過那撮頭髮,往下拽了拽。
池朝從鏡子裡看陸戈,男人臉上帶著笑,跟幹了什麼稀奇事似的。
老太太摸摸池朝的腦袋:“拽了得給紅包。”
陸戈當即笑了:“那我小時候沒留這個辮子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