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街的羊肉湯館,喝一碗利老闆親手熬製的熱乎乎、香噴噴的羊肉湯,是黎天明每天最大的享受。
這家羊肉湯館本是郊區鎮上的一家小店,因為生意火爆,食客絡繹不絕,老闆就鳥槍換炮,把店子挪到了洛陽城裡。
小飯店是一棟二層的仿古建築,房簷上貼著粗糙的琉璃瓦,大廳裡亂七八糟擺了近十幾張大桌子,稀啦啦只有四、五個食客,他們全埋著頭,把羊肉湯喝的呼啦拉直響。
黎天明跟著老闆穿過了大廳後門,進到了後院。院子裡到處堆滿雜物和洗乾淨疊在那裡整整齊齊的湯碗。
穿過後院,徑直走到後院的廚房。
廚房的光線很暗,點著一盞昏黃的燈。一個圍著花圍裙的小姑娘,正坐在小板凳上切羊肉,旁邊堆著如小山般切好的羊肉片。
“黎老闆,這是給你留的竹筍羊肉。”利老闆指著一條羊裡脊肉說道。“剛煮好的。”
裡脊肉是緊靠牲畜脊骨後側的小長條肉,因為形似竹筍,纖維細長,又稱“竹筍羊肉”,這部分的肉又嫩又滑,結構緊緻,這是黎天明最愛吃的部分。
黎天明點點頭。
利老闆從小姑娘手裡接過肉刀,親自仔細地切好,一片片薄薄的羊肉均勻的碼放在碗裡,每一片都幾乎同樣的大小厚薄。
小姑娘把碗擺在門口的案板上。
案板旁,擺著一口黝黑的大鐵鍋,鐵鍋架在土磚爐子上,鍋底柴火還在細細地燒。
一掀開蓋子,鐵鍋裡不斷冒著熱氣,裡面慢慢地翻滾著羊骨、羊肉、羊雜。
熱氣在昏暗的光線裡不斷升騰,彌散,配著頭頂昏黃的燈光,感覺時間也被拉長,放慢。
鐵鍋裡熬的是老湯,真正的百年老湯。
從老利的爺爺輩就在熬這鍋湯,不知熬了多少歲月。鍋裡熬煉的不再是羊肉湯,而是日子,天天如此,一天如一年般,就這麼年復一年的慢慢的熬著。
利老闆一手叉腰,一手拿著大鐵勺,用勺子沾點鹽巴,香菜,蔥沫,然後把勺子放進鐵鍋,手腕輕輕一翻,便舀了滿滿一大勺羊湯,然後像舞劍般,勺子在空中迅速的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那冒著熱氣的羊湯便澆進碗裡。湯剛好及碗口,一滴也沒灑出來。
黎天明每次都要親自跑到後廚,看著利老闆親自完成這一套動作,好像欣賞一門手藝一般,百看不厭。
羊湯很清亮,凝白而又踏實,老闆用特殊的手藝將羊肉特有的羶味隱藏的很好,沒有油膩,聞著反而有一股清香,讓人食指大動。
湯裡的羊肉,在香菜和蔥沫的點綴下,像一幅春意盎然的畫。
黎天明自己用木盤端起湯碗,切羊肉的小姑娘從爐子裡拿出兩張剛烤好的燒餅放在木盤上。
小姑娘一笑,露出兩隻潔白的虎牙,黎天明對二人點點頭,自己端著木盤往前院走去。
利老闆跟小姑娘目送黎天明走開,每天清晨,他們都要重複同樣的過程。
黎天明沒有跟大家坐在大廳裡,而是徑直來到了樓上。樓上有兩個包間,是設來專門招待貴客的。
黎天明小心地端著湯碗,低頭進了裡面的一間,他知道這間包廂裡不會有人,這個點不會有其他食客在這是利老闆特意給他留的。
但是今天是例外,包間的桌子旁已經坐了一個人。一個細眉細長眼的白淨中年人坐在那裡。
黎天明愣住了。
龍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好久不見!”
黎天明還是愣在那裡。
龍頭招手讓他過去。
黎天明機械地挪動著腳步來到桌前,機械地把木盤放在桌上。
龍頭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好香!鐵榭利松,名不虛傳。”
黎天明這時候才找到自己的舌頭:“龍、龍、張、張先生,你、您怎麼來了?”
龍頭從桌下拿出一個包裹,用報紙工工整整地包起來的一個厚厚的包裹,輕輕放在桌子上,用手指點了點:“上次那批貨的酬勞,我給你送來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讓您親自送來?您,您打發其他人來不就行了嗎。或者跟我說一聲,我派人去拿……還麻煩您這麼老遠親自跑一趟。”
黎天明眼睛看著那包東西,以他的經驗估計,這裡面的東西比預想的要少起碼兩成。
龍頭笑笑道:“好久沒見了,我正好也想跟你聊聊。”
“聽陽明說,你現在生意做的很大……”
黎天明急忙張嘴想解釋。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