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城門,她便看到了王家的車隊,一眼望去,從視野的盡頭一直到城門處,都是王府的旗幟。果然好大的聲勢。
陳容的馬車一駛近,便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策馬靠近,朗聲叫道:“可是陳氏阿容?”
一日之間,陳氏阿容響徹平城。若是往昔,那青年只會以‘陳氏’相呼。
陳容把車簾再掀開一些,清脆地應道:“是。我便是陳容。”
那青年一襲紫色披風,五官端秀,聞言他呵呵一笑,道:“果然是個美人。你們陳府人少,還是到佇列中間來吧,這樣安全些。”
陳容清美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她就在馬車中朝著那青年一禮,道:“謝過五郎。”
王五郎目光晶亮地望著陳容,搖頭道:“七郎說過陳氏阿容雖是女子,卻是個性情疏朗的。沒有想到阿容在我面前如此多禮。”他說到這裡,連連搖頭,狀似失望。
陳容抿唇一笑,暗暗忖道:你可不是王家七郎。在你的面前禮數不足,可是會被忌恨的!
在王五郎地引導下,陳家的馬車駛向佇列的中間。王府的馬車是如此之多,直是浩浩蕩蕩看不到邊際。相比起他們來,陳府太不夠看了。
一路走過,陳容聽到王府中人低聲議論著,從他的話中得知,這一次想與王府一道同行的小家族不知凡幾,有很多家族甚至奉上了比陳容拿出的那珊瑚還要珍貴的物品,可王府通通拒絕了。
陳府的馬車一入隊,車隊便開拔了,馬蹄翻飛間捲起的煙塵,漸漸遮住了眾人地視線。
陳容回過頭來望著那越去越遠的平城城牆。在她的記憶中,一個月後胡騎踏入此城,在把城中不曾離去的眾人搶劫一空後,一把火把這個繁華的小江南變成了灰燼。
從此後,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平城,成了她記憶中的名字。只有午夜夢迴,她才走入那熟悉的院落,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想著想著,陳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突然的,王五郎的笑聲傳來,“阿容因何太息?”
陳容低聲回道:“想到再見無期,心中難受。”
王五郎沉默起來。
隊伍走了兩個時辰後,盡了主人禮節的王五郎便告辭離去,回到了隊伍最前列。
接下來,陳容是在閉目養神中度過。遠遠的,走在前列的王家女郎們的笑聲不斷傳來。那些少女平素養在深閨,哪裡出過什麼遠門?這一次雖然是逃難,可在她們的心中,還是新鮮感勝過一切的。
行到中午時,眾人開始用餐。
坐在馬車中,陳容望著王府那鋪在草地上的白緞,以及緞上擺成了長龍的塌幾,暗暗搖了搖頭。
塌几上,酒肉飄香。她注意到,這些王府中人,每一個女郎和郎君面前,便擺了四個塌幾。塌上滿滿地盡是食物。
她知道,這種人家,吃不完的食物是一定會扔掉的。
想了想,陳容對駕車的尚叟說道:“叟,上前。”
“是。”
陳容的馬車一出現在正在用餐的王府眾人眼前,嗖嗖嗖,便有幾十雙目光向她看來。遠遠的,王五郎站了起來,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朝著陳容一晃,笑道:“阿容來了?來來來,上塌一起就食。”
陳容搖了搖頭,朝他福了福以示回禮,然後她令尚叟趕著馬車來到了王府家長王卓的那一處。
陳容的目光略略一瞟,沒有見到王七郎,便連忙收回了視線。
她走下馬車,對著正在進食的王卓福了福,清脆地說道:“見過王公。”
王卓詫異地看著她,圓圓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阿容為何而來?”
陳容再次一福,道:“小女子有言要說。”
“講。”
“此去南方,除了我們這些士族外,還有大量的庶民也在南遷。容以為,那些庶民就算傾盡家財,能帶的,也不過是可用十天半月的食物。”
王府中人正在用餐的時候,她突然前來,這麼侃侃而談,一時之間,王府的女郎子弟,都皺起了眉頭:有所謂食不言寢不語,這個陳氏阿容在人家進食時前來,便已是失禮了。來到這裡,她居然大談那些骯髒粗陋的庶民什麼的,真是上不得檯面。也不知七郎是什麼眼光,竟然對這樣的女子讚不絕口?
王家王弟不滿的目光,陳容盡數接收。她卻只是微笑著,繼續侃侃而談,“有所謂:衣食足後才知榮辱。容以為,那些庶民在把食物吃盡後,只怕會因為飢寒而鋌而走險。”
陳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