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將領說道:“不行不行,那慕容恪是個識時務的。他見我家將軍在此,必然拔腳就走。”
那將領說到這裡,轉向冉閔笑道:“將軍,末將看你還是戴上斗笠,便呆在旁邊看看熱鬧吧。”
冉閔笑了笑,點頭道:“也好。”他這時已忘記了要對陳容說什麼話。
他的聲音一落,陳容已走近前去。她從一側拿起衣袍和斗笠給冉閔穿戴上。
外面的鼓譟聲更響亮了。
打扮妥當的冉閔,腳步一提朝外走去。陳容連忙跟上。
一走出城樓,陳容才發現,原本站滿城牆計程車族們,正在慌亂地退下。頭一伸,可以看到遠方的街道中,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跑亂竄,胡亂嘶喊著的城民。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隨著那聲音一出,眾士卒紛紛後撤。
只是轉眼間,城牆上已只有寥寥數十人。
站在城牆正中,白衣翩翩的,依然是王弘。在王弘的旁邊站著的,是南陽城的名士和各家家長。這些人在看到冉閔走出時,齊刷刷轉過頭來向他張望。
冉閔只走出幾步,便停了下來。他雙手抱胸,朝著後面的城牆一倚,側過頭打量著城下。
城下,是潮水一般湧來的煙塵。沖天而起的煙塵完全掩蓋了大地,一眼望去,鋪天蓋地,黃塵翻湧,馬蹄隆隆,旗幟時現,卻無人影。
慢慢的,那煙塵開始向下沉,慢慢的,一個個青甲騎士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鋪天蓋地,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騎士,每個人都戴著頭盔,一手持弓,一手持戟。
馬蹄聲開始轉緩,鼓聲也變得越來越輕。
慢慢的,鼓聲頓住了。
慢慢的,騎士們停下了腳步。
幾乎是轉眼間,四野一靜,只有那高舉的煙塵,在漸漸變得稀淡。
這時,旗貼一轉。
轟隆隆,位於正中間的青騎,如水浪一般同時向兩側移去。
他們的中間,出現了一條通道。
看到這裡,陳容聽到旁邊的冉閔啞然笑道:“這個慕容恪,明明是個胡人,卻處處模仿晉人。你看這派頭,可夠風騷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冉閔身後傳來,“那是。這鮮卑慕容氏也是有趣的,他們的王室行事,與晉庭一樣,以品貌論人。長得好的居高位,長得不好的再有才也沒有人用。都是大丈夫,偏偏喜歡敷粉。”這聲音,卻是那個車伕。他曾經跟著冉閔取笑過陳容,陳容可是對他記憶很深。剛才都沒有看到他,也不知何時到來的。
另一個將軍哧笑道:“我看這慕容恪老戴著面具,就是不想太陽曬黑了他的小白臉。”
這話一出,鬨笑聲四起。這一角落鬨笑陣陣,瞬時,位於城牆中間的那些名士和家長,紛紛側目而視,滿臉狐疑。
陳容看到,有人湊近王弘,朝這邊指了指,似在詢問什麼,不過王弘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城下,青騎散開的通道中,一個高大的騎士策著馬,緩緩走出。
這個騎士,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面具下,雙眼如電,正瞬也不瞬地盯著王弘。
這便是慕容恪,在流亡途中,眾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關於這個鮮卑族的名將,陳容前世便耳熟能詳。據說他生得極為俊美,每每出征,他那樣貌都不能令人心服,慕容恪不耐煩了,便戴上這猙獰的,殺氣沉沉的面具以震懾眾將。
慕容恪還在策馬上前。
他身後的煙塵,已飄落大地。遍山遍野的青騎,都是安靜無聲。
不一會,他策著馬來到了城牆下,然後緩緩停下。
幾乎是他一停下,冉閔便眯起雙眼盯了盯。那車伕朝冉閔望了一眼,壓低聲音笑道:“要是慕容匹夫知道將軍在此,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會在離城牆不到二百步的地方停下腳步。”
另一個將領也歪著頭打量著慕容恪,他突然轉向冉閔說道:“將軍,強弩已備,要不,你射這小子一箭?奶奶的,一箭結果了他,大夥也可散了去吃午飯。”
冉閔還在眯著眼睛盯著慕容恪,他一邊盯著,一邊慢慢搖頭。
他一搖頭,眾將便不再吭聲。
這時,城下的慕容恪已經開口了。
他抬起頭,面具下的雙眼,如電一般直直地盯著冉閔(應該是王弘吧?),喝叫的聲音,清朗磁沉,極是動聽,“王弘,好久不見了。”
叫到這裡,慕容恪清聲一笑,朝後猛地把手一揮。
一輛馬車上得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