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察,有一個強子看著眼熟,沒錯,就是侯三。是他們廠裡的職工。原先在動力車間燒鍋爐,吊兒郎當不好好幹,去年派出所要各單位出人組建聯防隊,廠裡就勢把他給了派出所…怎麼這小子也穿上警服了,強子有些迷惑。另一個看著也眼熟,長馬臉、大板牙…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肯定也是附近那個單位抽來的,這下強子心裡有點踏實,有熟人多少會有些照應
“姓名?”馬臉開口問。
“侯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強子!”強子把目光投向侯三。
“我問你姓名?”馬臉聲音開始嚴厲。那侯三低頭準備作記錄,一聲不吭。真他媽會裝,強子心中有些不忿,只得吞吞吐吐擠出兩字:“丁強。”
“性別?”
“這還用問嗎?公母都分不清嗎?”
“少廢話!你他媽放老實點。問你什麼就說什麼,聽見了嗎?”馬臉口氣橫了起來。接下來年齡、民族、地址、工作單位…問了個遍,強子老老實實逐一回答,不敢怠慢。
“老實交代,你一共帶了多少賭資?”
“六千。”強子話音沒落,“啪”的一聲脆響,左臉便重重地捱了一個大嘴巴。當時他沒提防,一下被打得不知所以,捂著火辣辣的腮幫子,他爭辯道:“就是六千,騙你是孫子!”“啪”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煽到了右臉上,打得強子眼前金星亂冒。
“你小子不老實是不是?”馬臉擼著胳膊開始咆哮。
什麼意思?強子蒙了,自己真就帶了六千塊呀!怎麼說是不老實呢?…哦,懂了,是不是得多說點,這樣才顯出他們抓賭的業績和功勞,早就聽說局子裡屈打成招有得是,得嘞,我他媽光棍不吃眼前虧,就多說點吧。
“八…千”強子牙一咬擠出兩個字。
“我看你是想頑抗到底了。”馬臉劈胸就是一拳,打得強子差點沒吐血,他媽的…還嫌少“一萬!”強子也急了!
“一萬?今兒你是不想活了…”馬臉從桌上抄起了警棍,藍色的電火花“啪啪”作響,一下子對準了強子額頭
“那你到底讓我說多少?”強子真的懵了。
此時,侯三對馬臉耳語幾句,馬臉收起警棍拍了拍手說:“你小子給我聽著,到了這兒就別想耍滑頭。讓侯三開導開導你。”說完摔門出去了。
“強子,抽口煙吧。”侯三不錯,遞過一支菸來,隨即開口道:“我說你這個人呀,真得不聰明…”
“侯哥,我真就帶了六千塊。再多我也沒有哇。不是大軍他們強拽著,我還不玩呢,這到好,一下折到局子裡來了。”
“對,沒錯,六千。我覺的也是實話。可你知道承認六千的後果嗎?不知道吧?進了局子,看到牆上的標語了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其實,這是說給傻子聽的,懂嗎?真格的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還不明白?看在咱倆在一個廠裡的份上,我才幫你,才給你透這個底。我現在告訴你承認六千的後果吧-賭資沒收,罰款一萬,拘留一星期…你想嚐嚐這滋味嗎?”侯三在屋裡踱著方步,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媽呀,那要是承認一萬還不得關一個月呀!強子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這候三夠哥們,關鍵時候真幫忙,“那候哥你看,我說多少合適?”
“你嘛…”候三沉吟一下,“交代個千八百的就得了,明天一早就能回家上班。”
“行!行!候哥我聽你的。謝謝你的指點,出去後我忘不了你。”候三擺擺手。此時,門一響,馬臉又回來了,“怎麼,想明白了嗎?”
“明白了,剛才我沒說實話,其實,其實…我就帶了八百塊。”
“嘿嘿嘿…”馬臉一陣奸笑,“早這麼交代不就結了嗎,還少挨兩大嘴巴。來,筆錄上簽字畫押。”
第二天一早,強子真就被放了出來。他趕緊去上班,同時還帶了個大口罩,同事一問就說感冒了。昨晚抓賭的事跟任何人都沒提。
一晃三個月,強子再也沒玩過牌。心裡倒還常常有點感激候三,要不是他及時指點迷津,說不定自己這輩子也悟不出那點道道來。真是世事洞明皆學問!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沒活明白。
又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車間裡早放了會兒假,強子走到菜市場打算給家買幾條黃瓜晚上吃炸醬麵。順著菜攤一路看過去,有一份黃瓜挺不錯,頂花帶刺鮮亮水靈,得,就是它了。賣黃瓜的戴頂破草帽,不知為何把整個臉都遮住了。強子蹲下來挑了幾條,問:“多少錢一斤?”
“你看著給吧。”對方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