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便像是一截枯木,一截有著一種無形生命力的枯木。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要立在這裡?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為什麼全身都罩入大衣之中,難道便不怕沙漠之中的野狼,難道便不怕那來去如風的馬賊?
難道他本身就是馬賊?那立在馬背之上的漢子腦子之中不斷地猜測著,不斷地想著有多少種可能。
馬賊怎會靜靜地守在這裡不動呢?四周的蹄印早已被沙塵淹沒,那便是說明這人早已守在這裡,這絕不是馬賊的作風。
馬賊一貫是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但這裡卻只有安靜的一片,像是一個枯死的山林。
那漢子凝目立於樹下的人,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此開口,的確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因為對方那股來自骨子裡的冷漠,似乎讓所有的人覺得他絕對是不可以接近的。
那匹低嘯的馬,在沙地上有些慌亂地移著步子,但卻並不敢踏入樹下那人兩丈之內的範圍。
而立於樹下的人始終是不動聲色地立著,沒有一點回顧的意思,甚至連頭和臉都沒有露出來的意思,那種神秘的感覺,使人感到一種心虛,氣喘不過來。
那立於馬上的漢子並沒有開口問話,他的確不知從何問起,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一個怎樣的打算。
“朋友,請問到東勝去如何走?”那漢子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話題,一個幾乎算得上是廢話的話題,因為他早就已經知道東勝是如何一個走法,但是這裡他卻又問了一次,明知故問的話自然是廢話,不過,他並不在意廢話多說一次,他想要的只是對方開口。
一個愛說話的人,總會不經意地露出一點缺點和破綻,但一個你永遠也無法讓他吐出一個字的人,那才是可怕的,說話的敵人總會比不說話的敵人要好對付一些,至少在心中有一個穩定的作用,因此他並不在意問的是不是廢話,而在意對方是不是開口說話。
風依然很狂很野地吹,掀起迷霧一般的黃沙,夾著馬兒低低的喘息與嘶鳴,顯得有一種異樣的肅殺之意。
朝中早有詔書改鎮為州,諸州鎮軍貫,非有罪配隸者皆免為民,並派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撫慰六鎮。
舉天之下都似乎在拭目以待,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厭倦了戰爭,那種似乎永無寧日的戰爭,只使得百姓困苦不堪,但是這戰爭也似乎永遠都沒有一個遏止的日子。
南戰,北也戰,朝中官貪吏亂,稅重政苛,百姓哪有寧日。
破六韓拔陵起義似乎讓天下百姓感到了一點點光亮,而朝中這一刻卻只不過是改鎮為州,設鎮軍貫,配隸者皆免為民,這似乎只是一個極小的措施,根本就沒有從根本上將問題解決,因此,很多人都在拭目以待。
百姓們都厭倦了戰爭,但很多人都更想改變眼下的狀況,惟一改變目前狀況的方法那便是自己當上能左右天下的人物,或是能徹底地改變這個世道,因此,很多人希望這個戰爭延續下去。
天下幾乎處於一種沸騰狀態,因為酈道元的出使,酈道元作為大使,無論是行到哪裡,哪裡的州官縣令,全都極為恭順地相迎,誰不知道這是一個當朝極紅極紅的人呢?沒有誰不想巴結這個人,因此,這沿途都極為熱鬧。
最擔心的自然是朝中的人,沒有誰比朝中之人更擔心這場戰爭,雖然北魏一向極喜歡戰爭,但是這麼多年來安逸的日子已經讓所有的人都有些麻木了,更何況,北六鎮全都是自己國土中的人物,六鎮多為鮮卑族的子民,自然極不希望這戰爭仍繼續下去。
邊塞的大軍也極忙,李崇自然是大沒面子,居然無法撲滅破六韓拔陵的勢力,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今朝中卻派出酈道元去安撫六鎮,對於他們這些領兵之人來說,都是一種幸運。
最不希望打仗的人便是這些兵士們,每一個人都是在血的洗禮中撿得了生命,每一個人都知道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是一種殘酷,一種難以解脫的魔魘,只有這一場不打了,他們才會有更多生的機會,才會有更多的安逸,因此,酈道元北行,這是對他們的一種鼓動,一種安慰,因此軍中的兵士們都萬分歡喜,只不過他們並不敢太過露於形色,這對他們對上級絕對不會是件好事。
軍中最忙的,應該是速攻營,這數百人的特殊組織,沒有一天停止過訓練,無論天多冷,無論風多大,無論是雪天還是雨天,他們的訓練有些近乎殘酷,而且不是一般的殘酷,不過,速攻營的兵士待遇與普通兵士絕對不同,他們所吃的東西,至少可以與偏將同級,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分在軍中,幾乎可與普通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