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出中軍帳就聽角落裡有人在低低地喊我:“五弟,五弟!”
我回頭一看見是史迪揚:“大哥?你怎麼沒回厲州?”
史迪揚含混道:“呃,我晚走一會。”
“你找我有事嗎?”
史迪揚低著個頭看不見他表情,腳尖不住地踢著小石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是說……祖父同意結盟的事情那……那個蘇競還不知道吧?”
“應該是不知道,怎麼了?”
史迪揚用更低的聲音道:“我看我們是不是提前去告訴她一聲,一來讓她準備準備,二來大家以後就是盟友了,我們去道聲恭喜也是應該的。”
我托起下巴饒有興趣地說:“你自己去不是一樣嗎?拉著我幹什麼?”
史迪揚埋著頭道:“你和她都是劍神,一起去顯得鄭重一點。”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史迪揚這個樣子,這位史家的長房長孫頗有乃父之風,向來老成持重端莊沉穩,今天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唯唯諾諾,我雖然也不是什麼情場老手,可是旁觀者清,也明白出了什麼狀況,我情緒複雜道:“大哥……”
史迪揚猛一抬頭道:“啊?”
我嘆了口氣道:“哎,沒什麼,那咱們就一塊走吧。”
我們兩個肩並肩走向館驛,一路上史迪揚一句話也不說,就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默默無語,而且臉越來越紅,等我剛通報了驛隸說我們來拜訪的時候,史迪揚的臉已經紅得要滴出血來,他忽然無措道:“我看我還是不進去了。”說著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道:“來都來了你怕什麼?”
史迪揚掙扎道:“下次,下次吧……”
這時就聽蘇競的聲音道:“劍神先生駕到,蘇競有失遠迎。”原來這麼會工夫她已經接出來了,她原先大概是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來,正皺著眉頭,史迪揚一看她那表情更慌了,低著頭道:“不不,是我們冒昧叨擾了。”
蘇競用目光向我詢問,我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大哥史迪揚,現在在先鋒營任職。”
蘇競這才正了正神色道:“原來是史將軍。”
史迪揚道:“不敢,只是區區一個四品俾將。”
蘇競點了點頭道:“哦。”
這一來就更壞了,凡事就怕一個“哦”字,從有qq那天起,這個字就被奉為聊天殺手,因為不管對方說什麼,回答一個哦都可算作一種回應,表示你知道了看見了,不過潛在的意思誰都明白,它其實是說本人沒興趣、不感冒,比如同學聚會你跟一個當初你暗戀了人家很久的女同學說:我公司明天上市。對方回答一個哦,保準你什麼成就感都灰飛煙滅;換一種情況,你說你在五環外某地下商場公廁邊上擺了一個老北京布鞋攤兒,對方來一句:呀,真的呀,哪天我去光顧你可得給我老同學折扣呀,照樣說得你眉飛色舞色賊心不死色心又起,前面那種就是典型的不會聊,要麼就是人家已經有十幾個上市公司了,要麼就是在公廁邊上擺了一個老布鞋攤兒已經心死如燈滅了,反正是對你沒想法。
蘇競這麼一哦,史迪揚更加自慚形穢,訥訥地不知該說什麼了。其實這倒不是蘇競勢利還是怎麼的,她這個人也不會應酬交際,再則,她在女兒國每天都被帝王將相迎來送往,在她眼裡根本沒有什麼貴賤的概念,史迪揚是四品也好,是王子也好,充其量也就只能換來一個“哦”字。
我見氣氛有點尷尬,忙引開話題道:“蘇劍神,貴國同我國結盟的事情我爺爺已經同意了。”
蘇競輕輕舒了一口氣道:“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一指史迪揚道:“這中間我大哥功不可沒,不是他力排眾議,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蘇競衝史迪揚微一頷首道:“如此多謝了,其實這件事對我們兩國都有益處,希望從此以後我們能精誠合作共抗黑吉斯。”
史迪揚不住道:“哪裡哪裡……”他一激動一連串都是這兩個字,當蘇競說到“精誠合作”時他仍然在說“哪裡哪裡”,在外人聽來固然是不倫不類,連我們三個人也覺得滑稽,蘇競終於忍不住展顏一笑,隨即我和史迪揚也笑了起來。這麼一來氣氛緩和了很多,史迪揚偷偷瞄了蘇競一眼,一時又找不到話說,只得抱拳道:“在下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告辭。”
蘇競也不客套,點了點頭,和史迪揚拱手作別,史迪揚如釋重負又依依不捨,終究不敢再回頭看一眼,逃難一樣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恍然道:“直到剛才我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幫著你說話——他是怕以後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