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出了屋子,心中不免吃驚,昨日在宮內見到的女子就站在自己院子裡,身後還是那幾個侍女,不過現在神情嚴肅,不似在內宮那樣心不在焉。王離暗想,這女子可真是膽大包天。按規定,內宮的女子是不准許輕易出禁城的,除非是在重大的慶典或節日、出嫁,而且要有皇帝的命令。
不過,既然來了,王離只好上前施單膝跪禮,嘴上說著向公主請安的話。女子還禮,請王離起來。今天看來,公主的心境還算平靜,眼神鎮定自若。不過,公主總是盯著自己的眼睛看,好像要揪住什麼東西不放一樣。王離覺得這種對視不太禮貌,只得看著別處。
公主向前走了一步,站在離王離很近的地方,即使王離低著頭也看得見她。公主望著王離,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說:王離,謝謝你救了我。
話一出口,又把王離嚇了一跳,公主竟把自己的名字叫得如此充滿柔情,而且,按照規矩,她應該稱呼王離的官職才是。這樣出口就叫名字,有點出格得過分。也奇怪,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王離望著地面說:自己本是禁軍武官,這是自己分內的事情,怎麼擔得起公主的感謝?如果公主出了事情,那才是自己的失職。
沉默了一會兒,公主充滿憐愛地問:咸陽比武時,你受了好多傷,現在可都痊癒了嗎?
這話又把王離說得摸不著頭腦,這些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他回答說:已經都好了。公主的問話看似可笑,六七年的時間,受的傷怎會好不了?可王離又暗暗想,有的傷真的沒有好,比如說腹部的劍傷,總也沒有癒合,遇到春冬季節時,便會化膿發炎。
又是許久沒有說話,公主向王離的屋子走去。到了屋子裡,公主環視四周,說:你的僕人可真懶,落了這麼多灰,物品這麼不整潔,也不知道收拾一下。王離笑了笑,喏喏連聲,命僕人趕快端茶上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祭與魅(9)
公主在屋子裡看過一遍,見王離不答話,也不著急。又過了一會兒,便向王離告辭。臨走時,公主轉過身來,站在與王離一尺遠的地方,微微含笑,說:我叫嬴嫵,嫵媚的嫵。她說話的神態,就像把一件最珍貴的東西給了王離一樣。
嬴,是秦國皇室的姓氏,自然不能隨便稱呼,把皇室的姓氏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告訴給一個陌生人,更顯得非同尋常。王離不知該說什麼好,因為這個皇室的名字不能從自己嘴裡叫出來。想了半天,只好說:感謝公主,請公主保重身體。
嬴嫵的眼中略顯失望。可現在,她似乎沉得住氣了,她有信心把王離牢牢捉住,讓他不再裝糊塗,讓他接受自己。
嬴嫵輕輕地笑了笑,望了一眼王離,轉身走了。下午的時候,宮中一位太監送來個繡花枕頭,說是一個宮中大人物送過來的,誰送的他也不知道。那人讓他轉達一些話,說王離的枕頭太髒了,全是油汙,換了新枕頭之後,要記得讓僕人常常清洗。
傳話的太監走後,王離盯著枕頭看了一會兒,枕頭很柔軟,粉紅色的緞面,繡著幾朵潔白的小梅花,拿在手裡有種異樣的感覺。這感覺是自己多年軍伍生涯中所沒有的。
王離不打算用這隻枕頭,因為一個禁軍主將枕著粉紅色的繡花枕頭會成為笑談。他把鼻子湊近枕頭,一陣似有似無的香味傳了過來,同時,在枕頭邊緣的飾帶皺褶裡,一根烏黑的長髮還不經意地掛在上面。一瞬間,王離覺得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正執拗、堅定地靠近自己,和自己一樣頑固、不可理喻。
天下一統之後,這個威震四方的秦帝國就像正午的太陽,迅速而又強力地在全國推進著各項聲勢浩大的政策。嬴政皇帝統一了法律、度量衡、文字、車軌之後,沒有給自己的臣屬和六國百姓一刻喘息的機會。他按照原來秦國的方式,開始在全國大規模修建馳道。三條主要馳道以咸陽為中心,把中原及楚國聯絡在一起,此外,又有無數短一些的馳道在三條馳道中間相連線,形成一張遍佈全國的交通網。
同時,他讓國尉府制定北擊匈奴、南攻百越的戰略計劃,並在三年之內做好戰爭準備。為防止六國叛亂,秦國在山東半島、中原和長江上游一帶修建了糧倉。這些糧倉十分龐大,容得下幾十萬石糧食。秦軍重點駐守關中,同時居重御輕,在全國出現動盪時,可以在各個重要戰略地區得到充足的糧食補給。
秦國統一後,每年都有空前的舉措。秦國人深信,皇帝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了祖先的想象力,這是先輩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當今皇上甚至比三皇五帝還要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