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
懿澤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站起回頭看,只見青嵐從屋裡走了出來。
青嵐穿著灰色的麻布短裙,裙邊都脫線了,頭髮顯然已經很多天沒洗了,依稀還能看出來髮髻的樣式,臉上雖然髒,但還好沒有傷痕。
懿澤舒緩了一口氣,握住了青嵐的手,深情的說:“嵐姐姐,剛才……剛才我真的好怕,好怕那個蹲著的人是你。”
青嵐看著牆角蹲坐傻笑的人,淡淡笑道:“也許,等你下一次來的時候,我就和她一樣了。我每天看著她,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將來。”
“不,我要救你出去!”
青嵐搖了搖頭,輕嘆:“你救不了我,誰都救不了我。”
“為什麼?”懿澤很是不解,道:“我可以讓永琪跟皇上求情,放你出去,你可以住慶妃那裡,慶妃比較公正,不會像令妃那樣誣陷你。”
“令妃沒有誣陷我……”青嵐鬆開了懿澤的手,轉身走到一根綠漆的柱子旁,額頭倚靠著柱子,眼神充滿了絕望,輕聲的說:“我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早就沒有退路了……”
懿澤問:“那你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
青嵐搖了搖頭,只是不回答。
懿澤很想去安慰青嵐,也很想幫助她,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青嵐正自傷懷,忽然有一隻老鼠從腳下躥過去,嚇得青嵐大叫了一聲,應急反應一般的躲了一下,卻踩到了臺階的邊緣,一下子摔了下來。
懿澤忙去扶青嵐,將她扶坐在臺階上揉腿。
孟冬在一旁冷冷的說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懿澤聽了,斥責道:“嵐姐姐都這樣了,你不說風涼話不行嗎?”
青嵐抬頭看了孟冬一眼,含淚笑道:“孟冬說的對,我是自作孽。”
懿澤替青嵐擦掉了眼淚,安慰道:“我真的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從此以後改過。”
青嵐又搖了搖頭,握住懿澤的手,說:“你不要救我了,只要能活著,我就知足了。“
“你的要求這麼低?”懿澤深情的望著青嵐。
青嵐笑道:“這個要求,已經很高了。”
懿澤又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的那個瘋女人,問:“她是太嬪嗎?”
青嵐答道:“不是,太嬪住在隔壁院子裡,樣子比她還慘,你最好不要去看,會嚇得晚上睡不著。”
“那她是誰?”
“她是一個犯了錯的宮女,聽說來到這邊已經很久了。我進來後,她被撥過來伺候我,可是你看,她可能伺候我嗎?”青嵐苦笑著,看著牆角的宮女。
牆角的那個宮女變換了姿勢,去舔地上的水。青嵐見了,忙站起來用一個缺角裂縫的碗,向水缸裡舀了一碗水,端到宮女身邊,拉起她說:“來,渴了要用這個喝水,地上的我們不要喝啊。”
懿澤看著青嵐對待那個宮女,像哄孩子一樣有耐心,心中一陣酸楚。青嵐喂完了水,水也從碗的裂縫中灑出不少,宮女的衣襟溼了,青嵐的衣袖也溼了。
懿澤道:“我不信你會害十四阿哥,你對一個犯了錯的陌生宮女尚且如此,怎麼會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青嵐拿走了破碗,沒有說話。
那個瘋癲宮女抬頭衝懿澤咧嘴一笑,懿澤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又仔細看了看這人的眼睛,好像就是她第一次私闖長春宮時,在偏殿角落的黑房子窗戶裡看到的那個眼神。
懿澤再次蹲下,問:“你認識我嗎?我們是不是見過?”
青嵐道:“你跟她說什麼都沒用,她是一個瘋子,聽不明白的。”
懿澤恍然想起,她在長春宮時,蛟龍也說曾被關在長春宮的女人是瘋子,她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她在長春宮見過的被囚的人。
孟冬反駁青嵐道:“那不見得,你看她渴了就舔地上的水,而不是舔地上的土,她並沒有神志不清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懿澤望著孟冬,問:“要不你來給她看看?”
孟冬也蹲下,先把了脈,又用手指撐著眼皮看了看眼睛,摸了摸後腦勺,問青嵐:“她是不是腿不靈便?”
青嵐點點頭。
孟冬道:“她後腦被重物敲擊過,傷到這個程度,能活下來都是奇蹟。這傷應該是導致她瘋掉的原因,也是因此,腿算是癱了一半。”
孟冬又抓起手,看了看,說:“手上的繭子不厚,以前幹過的粗活應該不多,不像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