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的臉有毫無表情,他一手撐著頭,目光微斂,正注視著面前的棋盤。
——容華未老去,此發已枯榮。
這人正是樺容。
一身藍衫,這恐怕是這裡頭四人間穿著最明亮的顏色,手中一把標誌性的羽扇正不畏嚴寒的輕輕扇風,扶起他額前垂落的些許發,將他桃花的眼角託顯得更具風情。
正是邪醫溯羽。
邪醫溯羽,少將樺容,再加上少將飛卿,能夠讓這三個人同聚一堂的,恐怕這天下間,只有一個人具有這樣的本事——璃辭。
最中央,璃辭著一身雪白邊角銀繡雲紋長衫,帶著象徵他身份的銀色面具,悠然而坐。那閒情逸致的姿態,從容的落子動作,彷彿這裡壓根不是關押重犯的監獄,而是世外桃源。
秋攬眼中劃過一抹詫異,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裡頭竟然會是這樣一番景象。不得不說,璃辭絕對是身兼要職的、審查官裡開放爛漫的一朵…
奇葩。
他不是應該好好審問傅尐才對麼?或問話,或嚴刑拷打?
結果……某人竟然帶頭在這裡悠然自得了,還造就了一個與監獄異常脫節的氣氛……
飛卿明顯看到了秋攬眼中的那一抹微光,瞪了她一眼,然後一屁股便坐在了璃辭身側放著的那張椅子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貌似認真地觀察起棋局來。
璃辭專心執子,自然將秋攬給晾到了一邊兒。其他三人觀棋不語,也未理會秋攬。
不過秋攬卻不鬧不燥,她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站了一會兒,腳有些麻了,乾脆走到桌子正好空著的一方,毫不客氣,乾脆利落地坐了下去。
面前的熱茶還在冒煙兒,這應當是飛卿的。秋攬掃了一眼,乾脆自然地將它挪位到一邊兒,提起放在中央的茶壺,再主動給自己新增了一個茶杯,斟滿七分。
優雅端起一品。
口齒留香,韻味無窮,乃是最頂級的廬山雲霧。秋攬不由得輕輕嗯了一聲,自顧自地小聲呢喃:好茶。
然這裡頭的三人皆有修煉內功心法,這樣的聲音如何能瞞過他們的耳朵?
溯羽的羽扇微微一頓,飛卿投來一個鄙視的目光,毫不留情地道:你懂個屁!至於其他兩人,根本未受影響的模樣。
哎哎哎,這飛卿真的是以狠辣聞名天下的少將麼?怎麼……秋攬覺得,這人不是狠辣,而是暴躁?順便加一個——粗魯?
秋攬又品了一口,鄙夷地看了一眼飛卿,這才垂下目光,平靜道:廬山雲霧,又稱‘聞林茶’。綠茶類。生長在峰戀起伏,雲霧繚繞的廬山之巔,葉質肥厚,芽大,被蓋白毫,香氣清而幽長,滋味鮮潔甘甜,屬綠茶珍品。沖泡過後,香氣鮮爽持久得愈長、豆花香越濃、滋味醇厚回甘愈久、湯色愈清澈明亮、葉底愈嫩綠勻齊的,品質愈加。
平靜地說完,未有抬頭,又是一嘆:哎,自個兒不懂,反倒以為別人也不懂了?這種想法,真是……幼稚。
你!飛卿陡然就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秋攬,那一雙眼睛就像會吃人似的。
溯羽卻毫不留情地一笑:飛卿,快坐下。不懂就不懂吧,我們可從來不會笑你,就像你不懂棋局還偏偏喜歡來看的道理一樣……
不要懷疑溯羽的毒蛇天賦,這話一出,飛卿差點暴走,不過他所有的怒火,自然都轉移到了秋攬身上,眼看就有上去拼命的架勢。
坐下,飛卿。璃辭手未頓,平靜開口,都這麼大了,卻還這麼毛毛躁躁的,不是讓你好好注意麼?這樣出去,以後可得吃多少虧?
飛卿還真的坐下了,眼中沒有絲毫不滿,可是卻是嘀咕道:誰敢讓我吃虧,我就殺了誰。
怪不得會成為狠辣的代名詞了。恐怕飛卿遇到自己不順眼的,都是這樣做的?
秋攬看著眼前的一幕,竟然有些想笑。璃辭聲音雖然平靜,可是她聽著卻覺得璃辭就像是個父親,正在苦口婆心教育自己的孩子,話雖然不長,可是卻瞬間雞婆了起來。
嘴角一扯。可是奈何,這一日心情太過沉重悲慟,她還是笑不出來。
卻在此時,後方傳來一陣鐐銬碰撞的清脆聲,低著頭,許久未曾動彈的傅尐動了。
他還以為進來的時誰,說不定就是一個指認或者來給自己定罪的人物,本來已經心灰無比,可是過了許久也未曾見動靜,直到聽到那個熟悉的、可是語氣卻不復記憶中的聲音。
靜嫻吶……靜嫻吶……爹爹的乖女兒啊……是你麼?是你麼?
傅尐就像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