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樹舉袖拭去肩邊酒漬,目注竄閃不停的火焰,道, 兩位今趟平白幫了宇文士及一個大忙。 寇仲忙問其故。張金樹道: 宇文士及正動腦筋看如何能體面的投降唐室,兩位卻於此關鍵時刻大駕光臨,宇文士及當然是求之不得。 徐子陵聽地說話有趣,笑問道: 甚麼是有體面的投降? 張金樹道: 體面的厚薄,由投降後得官的高低而定。 兩人恍然而悟。寇仲皺眉道: 想不到宇文士及會出賣家族!這麼一來,魏國西面的防線勢將全面失守,宇文化及只有逃回許城等死一途。 張金樹壓低聲音道: 宇文士及不僅沒有出賣家族,還是為家族作出最佳的抉擇。 兩人仞聽得一頭霧水,旋又醒悟過來。張金樹確有非凡的洞察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現今宇文化及的魏國四面受敵,絕無幸理,與其整個家族隨魏朝覆亡,不若由其中身份特別的宇文士及向唐室投誠,那宇文閥仍可繼續風光下去。在眼前的情勢下,宇文士及肯定可以向李世民換回優厚的投降條件。首先他乃煬帝的女婿,與李家有親戚關係,其次是唐室急於在竇建德大軍南下前攻取魏地,宇文士及拱手讓出武陽這西線最重要的大城,自然受到歡迎,最後加上寇仲和徐子陵這另一份大禮,更是姣婦遇上色鬼,一談便攏。至於宇文化及,則註定戰死的命運,皆因身負弒煬帝奪位的包袱,絕不容於李淵這類起兵時打正捍衛隋室旗號的隋朝大將。且李家一向與宇文閥明爭暗鬥,嫌隙甚深,宇文士及因是駙馬爺才能置身事外,投降亦較易為李家接受。宇文士及的降唐,該是取得宇文傷、宇文化及暗中同意的。寇仲沉吟道: 請恕小弟交淺言保,張兄令次到武陽來,是否有特別的任務? 張金樹愛憐地瞧著迷醉在他的輕撫下的狗兒,淡淡道: 小弟是奉燕王之命,到來看看唐軍的形勢。 寇仲聽得差點抓頭,皆因弄不清楚他這話的含意,可是因事情牽涉到高開道的策略,只好按捺下好奇心,不再追問。徐子陵想起一事,順口問道: 塞外的形勢如何?聽說頡利和突利大興干戈,張兄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張金樹道: 雙方確打了幾場硬仗,突利還佔點上風,怛主動卻在頡利手上,因為突利實力上始終差頡利一大截,無力擴大戰果。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頡利會請出畢玄擺平此事,平息內鬨分裂。唉!我們剛夾在中間,深切體會到甚麼是叫左右做人難。 寇仲皺眉道: 燕玉難道不曉得突厥人對我們有虎狼之心? 張金樹嘆道: 曉得又如何?邊塞四支部隊,不論是劉武周、郭子和、梁師都又或我們燕軍,首要是求存。若開罪突厥人,被他們大舉來犯,突厥精騎的鐵蹄踐踏下,城市會變成廢墟,農村將化成荒地,誰敢冒這個險。 寇仲道: 突厥軍這麼厲害? 張金樹道: 突厥人在馬背上長大,他們的驍勇善戰是與生俱來的,又遠比我們漢人團結,作戰時的聯手配合如有神助,來去如風,一千人的兵力足可抵我們漢軍萬人之眾,若非北疆有高山長城阻擋,中原恐無半寸安樂計程車地。 徐子陵道: 剛才張兄說若頡利收伏不了突利,會請出畢玄說服突利雙方和好,張兄認為突利肯否接受? 張金樹道: 怎到突利不接受?東突厥東有高句麗和契丹,西有薛延陀和回紇,近年都是聲勢大盛,假如頡利和突利苦戰不休,首先遭殃的將是力量比頡利薄弱的突利,迫於形勢下,突利只有見好就收一途。 寇仲乘機問道: 今趟宋金剛偕突厥人進侵太原,張兄對勝負有何看法? 張金樹斷然道: 如正面交鋒,即使李世民也要吃敗仗。 徐子陵和寇仲聽得臉臉相覷。張金樹微笑道: 兩位勿要怪小弟說得武斷,這確是由衷之言。不過戰爭千變萬化,並非一兩場交戰可決定最終的戰果。宋李之戰將是對李世民最大的考驗,希望他可以過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聽得啞口無言,更不明白張金樹內心的想法,照道理他不該希望李世民獲勝的,怛聽他口氣又似非如此。張金樹壓低聲音道: 不知是否因大家都是愛護狗兒的人,所以小弟對兩位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這寸不怕坦言直告,北疆諸雄中,除梁師都外,被突厥利用者誰非懾於其淫威,更曉得若突厥大軍真的南下,中土將是生靈塗炭,大禍臨頭,沒有人能倖免。小弟今趟奉命來作旁觀者,正是要對唐軍的實力作出判斷。 寇仲心中一檁,暗估到高開道有降唐之意,關鍵在於李世民能否擊退突厥人借劉武周和宋金剛的間接入侵。高開道這種心態代表部份勢力較次的割據群雄的心態,就是在大唐軍兵臨城下,趁有資格講條件前先一步投誠。徐子陵奇道: 為何只有梁師都希望突厥入侵,劉武周和宋金剛竟不被算在內? 張金樹道: 在北疆緒豪中,以梁師都與突厥人關係最密切,兼且梁師都有突厥人血統,他早把自己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