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羽毛,嘆一口氣,踏蹬下馬,朝洛陽的方向緩緩而行。他和李秀寧的事將來如何了局,此刻的他不敢去想,不願去想。臨別時李秀寧的眼神,可以把他的靈魂勾出來,使他肝腸寸斷。他己選取一條與她對立的道路,他們的分歧會愈來愈大,洛陽之戰,更是與她最敬愛的兄長李世民公然對抗。罷了!寇仲一聲叱喝,催馬加速,迅速消沒於無盡的深夜裡。※※※徐子陵離開明堂窩,踏足街頭,深吸一口氣,將胡小仙誘人的倩影、可把任何男人迷得暈頭轉向不辨東西的一顰一笑,驅出思域之外。胡小仙就像□□般,能將自己的美麗利用至盡,教人不易抵擋。此時他變回長滿鬍髯的弓辰春,沿街漫步,經過仍在營業的榮達大押時,不由多看兩眼,差點想進去找歐良材的親舅陳甫。迅又壓下這股衝動,心忖待與李靖聯絡上後再去找他比較穩妥。只有當陳甫清楚他有李世民在背後大力支援,對方始會全無顧忌的與他合作。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他再不易輕信任何人。順步來到永安渠旁,這道接通城外北方渭河的大渠,在沿岸稀疏的點點***下,滔滔往南流去,燦爛的星空下,碼頭區舟舶幢幢,兩岸街道行人疏落,不由想起與沈落雁泛舟渠上的動人情景,又想起黎陽的情況,心中暗歎。倏地一艘小舟在上游駛來,徐子陵不經意的瞥上一眼,登時頭皮發麻,更心湧殺機,又知絕不能動手,首先是敗多勝少,且會暴露身分。操舟者把小艇往他立處靠過來,柔聲道: 這麼巧!子陵請上艇說話如何? 竟是連魔門第一高手 陰後 祝玉妍也要在他手底喪命的蓋代魔君 邪王 石之軒。自己所有偽裝,全給他一眼看穿看破,該怎辦才好呢?此刻走又不是,不走更不是,進退失據之餘,只好把心一橫,躍往艇尾面對他坐下。石之軒臉色如常,絲毫沒有受傷之像,神色雍容自若,眼中射出慈和神色,凝望著他微笑道: 事實上我們並不是湊巧碰上,自你離開希白的居所,我一直躡在你身後,真想不到子陵會到賭場去,是否受雷九指的影響? 徐子陵遍體生寒,不但因對石之軒的跟蹤沒有絲毫感應,更因他弄不清楚分不開眼前這石之軒究竟是談笑殺人的邪魔,還是那個對碧秀心之死歉疚終生的多情種子。他徐子陵的靈覺就像給人廢去武功。這是最可怕的魔功,石之軒終於魔功大成,天下恐難有製得住他的人,連三大宗師也不行。因為石之軒完全屬於他們那一級數,足可與任何之一分庭抗禮,甚且過之而無不及。迎上他深邃莫測的眼睛,徐子陵淡淡道: 前輩是否剛抵長安,立心去找希白兄算賬,現在則改為殺我。 石之軒啞然矢笑,神態瀟灑好看,搖頭道: 人道虎毒不食兒,希白等若我半個兒子,他有時頑皮點,始終是情有可原,因為錯在我不能常在他身旁指點。不過這亦是我訓練繼承人的方法,不但予他人身的自由,更希望他有獨立的思想,不會變成我石之軒另一個版本,在這方面他的表現異常出色。 徐子陵心中喚娘,石之軒不但氣質有變化,手段也有變化,其辭鋒的銳利,比得上他的不死印法。徐子陵苦笑道。 我情願前輩像以前般坦白,因為我弄不清楚你是真心讚賞希白兄,還是說反話? 石之軒兩槳交叉打出,划進永安渠反映兩岸燈光的水裡,光影破碎下,小舟從岸旁滑出,順流而去。凝望徐子陵好半晌後,微笑道: 過去的十五年就像一個悠長的噩夢,現在我終於成功醒轉過來。 接著目光投往渠水去,神色益轉柔和,旋露出痛苦的神色,頹然道: 我是自食其果!哪有人這麼蠢竟會去害死自己最深愛的情人!這十五年就是我這蠢材應償還的代價。 徐子陵愕然瞧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他是在裝神弄鬼,還是邪帝舍利內的邪氣,在以毒攻毒下,反把石之軒改造變成 好人 。他真的不曉得該說甚麼才好,他再不明白石之軒,掌握不到他的內心世界。我的娘!這正是沒有絲毫破綻的 邪王 石之軒。石之軒將目光上移,注入無盡的星空去,一邊輕輕道: 子陵到幽林小谷去吧!讓我的女兒有個幸福的歸宿,告訴青璇,這些年來我沒有去探望她,是因為我不敢見她,缺乏那種勇氣。告訴她,我和她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絕不可再有碰頭的機會,絕對不可以,唉! 徐子陵心神劇震。妃暄說得不錯,石青璇仍是石之軒唯一的破綻,石之軒怕見石青璇,正因他知道自己難以對她痛下殺手,更怕再招來另十五年的可怕噩夢,所以不肯多做一次蠢材。若讓石青璇與他相見,會有甚麼後果?
第三章 同床共榻
寇仲仰臥山野,以羊皮外袍為床,星空為被。千里夢在十多步外流過的小溪旁響起喝水的聲音,無名則以他的胸膛為巢,蜷首安睡。他的手輕撫楚楚一針一線為他縫製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