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瑤沒說話，和他大眼瞪小眼。
祝衍也不著急，微笑著看她。
兩人一動不動，大概過了幾分鐘。
時瑤實在堅持不住，身子鬆懈下來，往後一躺，肩膀都是酸的。
“為什麼每次看見你，你都一臉慈祥的看著我？”她嘆了口氣，側頭，發現祝衍也躺下。
就在她身側，兩人一起窩在軟和的草叢裡。
這麼一側頭，就和旁邊的他對視上了。
祝衍的臉看著軟乎乎的，側臉卻又有流暢明顯的下頜線，躺在草叢裡也像一幅畫。
他現在看她的目光，總讓她覺得對面躺著個慈祥的老爺爺。
可是他長著一副少年的臉啊！
雖然好看，但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聽到時瑤的話，少年密又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我比你大很多歲，應該這樣看你。”
“……”
祝衍一本正經的語氣，就像小孩兒按照教科書學習一樣。
時瑤覺得好笑，剛想問他從哪學來的，又忽然想起自己還在守夜，瞬間坐了起來。
“我現在不能給你講故事，還得守夜，你先讓我回去。”
蘇星還在睡覺，她現在也睡著了，萬一有什麼東西進屋，那沒人看著，可就糟了。
“可是我想聽故事。”
祝衍垂眸，用手遮了下眼睛，眼底劃過一閃而逝的紅色。
時瑤沒有注意到，看他用手擋著眼，以為他不開心。
她覺得祝衍有點像裝大人的小孩兒。
看人時目光慈祥，穩重溫和。
內裡卻還是小孩子心性。
眼看夢裡的天氣都跟著變陰，時瑤思索片刻，重新坐下來，繼續給祝衍講故事。
很快，祝衍又恢復了溫和的表情。
天也晴了。
時瑤鬆了誇口氣，總感覺剛才祝衍身上的氣場不對勁，那種溫和感慢慢褪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發酵，讓人心慌。
講故事時，祝衍不只是聽，他會觀察她的表情。
被他這樣盯著，時瑤心裡說不上的怪異。
按理說，被這樣一雙溫柔清澈的眼眸看著，應該很會舒服。
但此時卻恰恰相反，被這雙眼眸注視，時瑤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看穿，所有細微的情緒和習慣，都在被慢慢探索洞察。
像是一種未知生物，對於人的研究與模仿。
時瑤不禁皺眉。
祝衍竟然也跟著皺眉。
在之前，他好像從來沒有皺過眉，都是一副溫和微笑的表情。
時瑤忽然意識到，祝衍好像在學她。
……
陽光晴朗，草地裡也一片盎然。
祝衍吃著從供臺拿的蘋果，忽然有什麼碰到手背，他微微低頭，看見少女正好奇地用樹枝戳他手指。
少年溫和一笑，主動捏上樹枝另一頭。
從樹上落下來的折枝，沒有生命力，即使被祝衍碰了，也沒有發生變化。
時瑤湊近了些，瞧了個仔細，不過沒忘和祝衍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晃了晃樹枝，忽然問：“祝衍，你知道這廟是什麼來頭嗎？”
祝衍一頓，也跟著晃了晃樹枝，目光落在樹枝另一端少女白皙的手上，“存在很久了，可能廟的主人都忘了是怎麼出現的。”
時瑤又問：“這廟破敗已久，你為什麼不能離開這裡？”
“我被這座廟的主人吞噬，變成了孤魂，沒有了之前的記憶，也不能離開山廟，只知道自己叫作祝衍。”
頓了頓，他又補充，“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時瑤：“……”
他是對善良有什麼執念嗎？
祝衍：“不過你不用害怕，我能和廟主人溝通，它也喜歡聽你講故事，不會傷害你。”
時瑤本來還在同情祝衍，想辦法安慰他，結果被他這句嚇到了。
“你是說，怪……廟的主人一直在聽我們說話嗎？”
祝衍：“偶爾，大部分是我講給它聽。”
時瑤心跳加快，慶幸自己沒有亂說什麼怪物的壞話。
祝衍這麼久一直和怪物待在一起，怪不得想要和活人說話呢。
時瑤主動提出陪他一起去摘蘋果，給廟主人重新放上貢品。
算是一種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