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歡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緩緩攤開掌心。
那裂開好幾半的舍利子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原本光滑渾圓的舍利碎成了大小不一的裂塊,灰濛的顏色像是蓋了一層塵土,死氣沉沉。
時瑤聞言湊過來,捏起其中一塊,遞給祁朗行。
而後自己也拿起一塊兒,兩隻眼睛聚焦在這舍利子碎塊兒上。
她細細打量,眼中流轉探索的光亮,說得認真,“嘶,比我砸壞的核桃還碎。”
李知歡一愣,竟然不自覺笑了。
“我這舍利子可要比核桃還硬。”
“這麼說,你試過?”
“試過,”李知歡點頭,“小時候不懂事,有什麼弄不碎的東西,就用它砸,挺好用的。”
這事連奶孃都不知道。
李知歡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就這麼和素未謀面的人說了出來。
或許是困擾她這麼多天的愁緒,因為眼前姑娘的幾句話,消散了些。
她總覺得時瑤與後丘村女子不同,一顰一笑都帶著靈氣,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
但又不像方伢給她的感覺。
方伢是太陽,靠的太近會灼疼人,眼前的姑娘不會,眼前的姑娘更像從山野吹向天空的一陣風,輕輕的,卻讓人的目光為之追隨。
李知歡鬆緩了緊繃的身體,初來道觀的緊張心情平復不少,她繼續講。
“那個妖怪之前只能出現在我夢裡,可能就是因為這護身的舍利子……但現在舍利子碎了,我擔心妖怪找上來。”
透過這些裂開的舍利子,李知歡彷彿又看到了夢裡那妖怪的可怖模樣。
妖怪纏身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還差點被妖怪的話蠱惑。
哪有誰真能生生世世追著一個人不放。
李知歡害怕妖怪會傷害方伢,她已經連累了爹孃,不想再讓方伢也因為她丟了性命。
聽村裡老人說這青石山上,有座道觀。
但這道觀似乎有些邪乎,傳聞夜半有人經過時,會聽到妖怪的嚎叫,悽慘森涼,鮮少有人上山去道觀燒香。
然而李知歡實在沒辦法,青石縣沒有什麼厲害的捉妖師,就那那三腳貓的功夫,都沒她殺雞剁魚來的利索。
外來遊歷的捉妖師,又眼高於頂,各個都想著施展拳腳,抓大妖,不肯幫她忙。
像是有種冥冥之中的指引,她今天起了個大早,敢一個人上山來這道觀。
道觀確實很破舊,但也沒有人們傳言的那麼邪乎,只是令李知歡沒想到的是,道觀裡竟然真的有一個年輕俊美的捉妖師。
以及這個能讓她心情放鬆很多的嬌俏姑娘。
兩人看著十分般配,是愛人嗎?
李知歡將舍利子重新收好,眼底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這位叫作祁朗行的捉妖師年齡看著並不大,可那夢裡的妖怪說它已經追了她好幾世。
儘管時瑤都快把祁朗行誇上天了,李知歡還是不放心。
這個捉妖師能否應付那妖怪,會不會失敗,如果惹怒妖怪,這對無辜的伴侶會不會因為她,最後慘死於妖怪之手……
李知歡心裡想的很多。
而當事人,年輕貌美的捉妖師,此時正在嗑瓜子。
一手撐著下頜,一手執著瓜子,很有規律地往嘴裡送,瓜子皮又被他很輕巧地吐出來。
那雙桃花眼倒是鮮有的空愣失焦,聚不到一處。
俗氣點說,他走神了。
時瑤扯了扯嘴角,偷偷拉了下祁朗行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好歹裝一裝啊,人家是客戶,你現在這副大爺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甲方爸爸呢。
祁朗行的神思成功被時瑤拽回來,他抱歉地笑了笑,拿出了幾張符紙,上面是一些不懂的複雜符文。
“晚上壓在枕頭下。”他遞過去。
李知歡小心翼翼接過,點頭:“好,然後呢?”
祁朗行微笑:“沒了。”
李知歡愣住:“……沒了?就這幾張符紙?”
“對。”
“你不和我下山,去捉了那妖怪嗎?”
“不用。”
李知歡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懷疑聽錯了。
她好像被耍了一樣。
就這幾張符紙就能收了妖怪?
恐怕上京的那些捉妖世家都不敢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