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的怨恨,沒有任何的鉤心鬥角。
她的眼角瞟去,看見那男子移動了幾步,元總管又嘮叨的跟了上去,那男子頗具耐心的微笑,又往這裡看了幾眼,從這個角度正好瞧見她——
璇璣靜靜的、不著痕跡的又往後退了一步。
“啊,那好看的人走來了呢,我猜他是咱們的主子之一,是不?”翠玉臉如火燒的低語。
“四少爺,四少爺!”元夕生連忙追上前來,嘴裡叨唸著:“您也要為丫鬟們打算,懷安那丫頭服侍三少爺,三天兩頭躲起來哭,好歹您也幫忙說說話。還有,大熱天的,您要出門,不是奴才阻止,但您身子本來就不好,萬一半路昏……”
“難不成你要代我出去談生意?”聶元陽適時的打斷他的話。
“不不不!奴才沒那頭腦,也沒那膽子……”元夕生急急跟在他身後。
聶元陽面露微笑,徐緩的走過這些丫鬟們,溫煦的眼瞟過每一個垂首的丫鬟,隨口道:“那,你去說服三少爺接回他的書肆,我也就不必頂奢大熱天出門了,是不?”
“啊……”四少爺想玩他啊?現下誰有這個瞻子跟三少爺談這種話題啊?其實不止這個話題;三年前他喜歡三少爺、尊重三少爺,但現在喜歡尊重依舊,但就是不敢靠近……他可不想被罵得躲在角落裡哭得肝腸寸斷。
元夕生還想勸說什麼,忽然跟前的聶元陽停下來,害他一頭撞上去。他天生力道就大,聶元陽身邊擋傘的漢子及時托住元夕生的頭,將他扶正。
“四少爺……”嚇死人了!要是把四少爺給撞飛出了迴廊,他也就不用再活下去,直接上吊見閻王算了。
“你把臉抬起來。”聶元陽懶懶的,停在一名素衣白裙的女子跟前,溫吞吞的繞了她一圈打量。
元夕生怔了怔。“咦?”什麼時候,這樣貌不出色的丫鬟也會引起四少爺的注意?不過話說回來,當日買的丫鬟裡有這一號人物嗎?怎麼他都給忘了?
璇璣微微苦惱了起來,但依舊聽話的抬起白皙的臉,目垂而立直。
“嗯——”聶元陽細細打量了下。貌色中等,在大庭廣眾之下該是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偏偏萬點紅裡他就是瞧見了她。
看她垂首似有些緊張,他微笑,語帶親切的問:“你叫什麼?”
“奴婢璇璣。”語調不高不低,不特別細緻也沒抖音,像是聽過就會忘了的聲音。
“哦?璇璣?姑娘家倒難得有這樣的閨名,你父母識字?”
“先父識得一二。”還是不高不低,溫馴得就像是聶府裡的每一個僕人,看了不見得能記住臉孔,聽了不見得能記住其聲。
聶元陽沉思了會,略略俯身,嗅了嗅她周遭的氣味,面容仍帶笑,卻頗有含意。他懶懶的說:“夕生?”
“奴才在這!”
“這ㄚ鬟們是什麼時候買回來的?”
“一個月前。”
“哦——是新來的啊。”難怪他沒見過。“你把雙手伸出來。”
璇璣遲疑了下,十指青蔥並伸。
“你十指修白而新繭初生,膚白體香,姑娘合該是教人侍候的小姐,怎麼委屈自個兒來聶府當個丫頭呢?”他偏著頭又細瞧她一眼。“再者,你早過及笄之年了吧?”
“奴婢今年二十有二。”
“二十二?”他略驚詫。能猜得出她過及笄,是因為在這一票丫頭群裡,她顯得相當的格格不入,站姿沉靜而內斂,絲毫沒有少女初進大府的青澀不安。“我以為以你這年紀該在家相夫教子,縱然入府也該是個奶孃。”當個丫鬟委實是過大了些。
“奴婢尚未婚嫁。”
“哦——”二十二未嫁通常別有隱情,再細問恐怕就觸及她的隱私了。基本上,只要年紀不是大得誇張,他是不會干涉僕人的聘用問題,夕生能用她,就表示她的身家清白。
但,她身上帶有淡淡的紙香味,應曾是個與書親近之人才是。
他沉默了會,合上了扇,往外走了幾步,璇璣才鬆了口氣,他忽然又回頭問道:“那麼,你也該識字了?”
璇璣福身。“奴婢承先父教誨,識得幾字。”見他聞言後離開了迴廊,才又輕吐氣。
她有這麼明顯教人注意到嗎?明明貌姿平庸,剛入府來時,元總管也老忘了她這人的存在,丫鬟們有時還喊不出她的名字。在一個團體裡,該炫目的是像懷安那樣熱情的丫頭,而非她這樣的人,是聶四少爺利眼瞧出了什麼嗎?她的眉間打了褶,只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