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本書強出頭的下場就是空腹收書。
汲古書齋的窗半開,午後的涼風輕輕吹進,翻動了桌面上幾頁書紙。她坐在書海之中,一本一本的排列上書櫃,偶爾在分類別時,看了幾行入迷,便坐在那裡一頁一頁的翻下去,因而工作成效不大,一個上午下來,才收齊了同樣類別的十來本書,動作如龜,但唇畔難得露出滿足的笑。
她捲起袖口,露出半截的白玉藕臂,又放進了一本書之後,停下工作。“醫學、農業、史記、小說、戲曲……”不由自主的撫摸起擺在周遭的書冊。
只要摸上一摸,心裡就充滿了感動,心頭平穩的情緒便開始不受控制,一波一波起了漣漪。這樣的心情很難有,也像是恍若隔世。“《西廂記》、《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白兔記》……”她眯眼笑了起來,捧起書來翻開幾頁,因而注意到壓在書下精美華麗的書本。她的笑迅速隱沒起來,上頭印刷的書名熟悉到今人生厭,她撇開眼。
將《白兔記》收放在書櫃上。
“有人?這倒奇了,你是誰啊?”清亮的中音從窗前飄來,窗前的人也候了一會兒,沒等到迴音,他不滿的皺起眉頭,跑到門前一腳開,響亮的踢門聲驚起璇璣的注意。她抬頭看,正看見一名少年大剌剌的走進來。
“本少爺在問你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了,連應一聲都不懂?”那少年頗不高興的說道。
“奴婢……璇璣……”有點不太高興有人打擾了她享樂的時光,但還是站起來來福了福身。
“喲!你不是啞巴嘛。”少年的火氣迅速消了。他的情緒一向簡單,遇見有氣的事,總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忘。他跨前一步,踢到散滿地的書,又皺起眉頭。
“這些書合該早整理了,元總管死哪去了?”
“元總管吩咐奴婢在書齋整理。”
“咦?”他俊美過頭的臉孔擺出誇大的驚奇。“他叫你整理?你懂這些書嗎?”頓了頓,忽然疑竇四起:“府裡上上下下的丫鬟們,我都見過,怎麼就沒見過你呢?”
“奴婢是新來的丫鬟,少爺沒見過是當然。”
“原來如此——”他的眼睛瞟上瞟下的,忽然浮起邪邪的笑,在書海里跨來跨去的,順手推下書桌上的書,騰出空位跳上去坐著。“你這丫頭怎麼瞧出我是少爺的?”
璇璣的目光垂下,有些心痛的注視那些被他摔落的書。方才在上古園強出頭已有些後悔,現下不願也不敢再為這些書出頭了。“少爺天生就是富貴人家的相,任誰都能瞧出您是府裡的少爺。”在聶府裡只有兩種人,一是主子,一是家僕,而他的衣著華麗,繡工精美,質料上等,能穿得起這樣而且還敢在書齋裡摔書的,怕也只有府裡的主子了。
“你倒挺會說話的。”他摸了摸腰閒,卻發現自己出來時忘了帶扇,便隨便拿了一本書著風。“你倒猜猜看我是哪位少爺,猜中有賞。”
她迅速抬眼望了下,福了福身。“璇璣在此謝過十二少爺。”
書本從聶元巧的手裡落下,他一臉愕然的瞪著她。“你……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我?”
她搖頭。“沒見過,但聽過府裡其它丫鬟們說過,咱們的主子共有十二個,最小的才十六、七歲,也是最活潑俊美的。”
“你瞧過本少爺的其它兄弟了?”他懷疑的問。
“只瞧過兩個。”
“嘿,那你怎麼知道本少爺是最好看的那一個?”他跳下來,踩上了那本被他摔下來的書,書皮精美華麗,很眼熟,是那本先前壓在《白兔記》下的《孽世鏡》。“
“元總管怎會派你來整理書?這挺有趣的。”聶元巧的眼珠轉了轉,跳到她的身邊。
他的年紀尚輕,身高與她平齊,他上下打量她一回,才道:“據我所知,三哥的書齋裡起碼也有七、八萬書冊,看也看得累死你了,你要能整理完,只怕也要好幾年,你叫璇璣?”
“是。”
“還挺好聽的。”他略略彎身,瞧著她平庸的臉。“你抬起頭來看看我。”
她依言抬起了臉,眼睛半垂,卻還是不得不對上了他俊美的臉孔。
他捉弄地朝她眨眨眼,她看著他,不知他要做些什麼。“你沒臉紅!”他心裡挺高興的。在府裡,見到他的丫鬟們總會紅了臉,身姿開始扭扭捏捏的,說話也吞吞吐吐,教他好不耐煩。但這丫鬟似有不同。
“好!”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興致勃勃的笑道:“本少爺看中你了,以後你就專門伺候我,別管這些書了,回頭我讓元總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