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卻見方才那婢女又匆匆趕了回來,只見她怯怯的行了個大禮,“稟樓主,奴婢方才聽見幾個姊姊說楚公子似乎去了後園。”
冷清寒一怔。後園?那裡是書齋啊,他去那裡幹什麼?她向婢女道:“你先下去吧,沒事了。”
“是。”婢女福了福退下。
冷清寒穿過廊,走過夢橋,來到後園書齋,她沒有敲門,逕自推開,果然見到那令她懸心的身影。
楚落塵輕斂著眉,桌上是-張極大的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奇異的圖示,手中一支羊毫不停的在紙上留下他秀逸的字跡。他沒有意識她的到來,手下依舊不停。
冷清寒沒有打擾他,在他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下,她清楚的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及額上細密的汗珠。她微想將他手中的筆抽去,扔得遠遠的,但她沒有,他要做的事,向來沒有誰能真正阻止,現在打擾他,只會令他功虧一簣,然後再從頭做起。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已西沉,楚落塵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但原本斂起的眉舒展開來,終於,他放下筆,長長的叮了口氣,輕揉眉心。
“結束了嗎?”冷冷的,冷清寒開口。
驟然發現她竟在他對面坐著,他一驚,隨即笑道:“嗯,結束了。”
“那就好。”冷清寒輕淡的道,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伸手點向他的睡穴,滿意的看他伏於桌案,沉沉睡去。
她起身,行至書架,手指輕點其中一本《晏子春秋》,書齋內一道暗門徐徐開啟,她扶起他,進入暗門,片刻之後,暗門自動閉闊。
暗門之內是一問秘室,佈置得就像一問臥室。
檀香木製成的床,床上有錦被,那錦被看來還是新的,疊得方方正正,似是不曾有人睡過。
她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上,攤開錦被,輕覆在他身上。他的睡顏很平和,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回到以前那個他,安安靜靜,彷佛那天湖邊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他早已忘卻。
但她知道,他並不是忘卻,只是又一次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藏起來,一如十幾年前那樣,但無論如何,若他不希望提起,她絕不會再提,她只願他不再受傷。
她和衣在他身邊躺下,望著那張她眷戀一生的容顏,心境慢慢平靜下來,也漸漸沉入夢鄉。
楚落塵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冷清寒的臉,熟睡中的她有著平口所沒有的稚氣,微翹的睫毛,菱形的紅唇,小巧的挺鼻,不見慣常的冰冷,此時的她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平凡女孩。
輕輕拂開覆在她眼簾上的一絲散發,他靜靜的望著她,有種溫馨的幸福感充斥心頭。六年了,她也長大了,縱使平日總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卻仍難掩她的美,不知這江湖中有多少為她傾倒的青年才俊?
似是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她睜開眼睛,正對上他溫柔含笑的眸,輕輕的,她眨了眨眼,微翹的睫毛揭啊揭的,看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勾起優美的弧度。
她怔怔的望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問:“你什麼時候醒的?”
“才醒一會兒,”他狀似不在意的提及,“你躺在我身邊睡,閨譽不要了嗎?”
雙眉微微一一挑,冷清寒翻身而起,懌異的問:“什麼閨譽,你在意嗎?還是你比較欣賞名門閨秀?”
“胡說什摩?”他掀被起身,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不若先前駭人的蒼白憔悴。似是想起什麼,他轉頭看住她,“寒兒,你點我睡穴做什麼?我正有正事與你說。”
“是嗎?”不提還好,提起這件事,她又氣怒起來,不快的道:“什麼事那麼重要,非要你楚大公子拖著病體親自處理,你當你是鐵打的嗎?”
被她衝得有些招架不住,楚落塵語調放柔,“寒兒,我知道你不願我勞心,但相同的,難道我能眼看你被捆繞而袖手嗎?”
“你又知道什麼?我時有過什麼捆繞?”冷清寒明顯的怔了下。
微微一笑,他沒說什麼,拉她出了秘室,書齋之內陽光遍灑,暖洋洋的,他們這一睡醒來竟然已是隔日日上三竿。
與冷清寒一起在書桌邊坐下,楚落塵攤開桌上的圖紙,“這是秋水無傷的陣圖,你可以讓人按圖所示,斬去標有紅點之處的松樹,留下的樹樁長短亦得按圖上所寫,不可誤差分毫。”這幾天就見她為樓中的防禦煩心,他看在眼裡,又如何能不幫她。“秋水無傷?”冷消寒驚異道:“這上古奇陣你如何知曉的?據我所知。它已失傳近千年了。”
楚落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