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什麼?報喪呢?”
宋夫人眉目一厲,怒視著那粗使婆子道:“青天白日鬼哭狼嚎的,成何體統?”
“夫人,老爺沒了,老爺他沒了。”
宋夫人聞言麵皮不自覺抽動一下:“胡說什麼,老爺怎會沒了?”
“原來老爺此次去南慶,並非是去投誠的。”
將南慶一事說與宋夫人聽,那粗使婆嗚咽:“太子殿下已攻入南慶都城,佔領南慶皇宮,不日東寧大軍便將歸京。”
“只是老爺同商大人,還有朝中此行投誠官員卻全都……全都……”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宋夫人一把推開那婆子,匆匆去向正堂尋宋扶以及明湘。
宋搖在她身後,手中捏著銀票目光呆愣,宋拈卻是站在一旁大顆大顆落淚。
自得知這個訊息後,明湘便已哭得脫力,如今正在房中休息,宋扶卻是忍著淚隨管家以及宋嬤嬤為宋藍安操持後事。
“做什麼呢?這鋪天蓋地的白,可是咒老爺有去無回?”
一把將下人手中的白色燈籠搶奪過來,宋夫人丟在地上用力踩了上去。
“老爺好端端的去南慶投誠,怎會突然遭此不測?”
宋夫人邊哭邊道:“他不是還說待回來後,會給搖兒相看婚事嗎?”
宋搖宋拈跟在宋夫人身後,宋搖還是一臉茫然,宋拈卻是一聽便知曉了父親苦心。
父親同商大人等定是一早便同朝廷與太子商議好,藉由投誠為藉口以接近南慶新君,他們一行人從最開始便抱著有去無歸之心,而父親會那般說,分明是知曉此事過後,宋府必能扶搖直上。
待太子殿下登基,前去投誠的全部使節都會受到重用。
在腦中快速盤算了一下她所知曉的那批官員,宋拈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
那些個人家,要麼是太子親信,要麼便是如商宋二府這般家族之中子弟出色的。同父親一起去的那些個老大人,既是為國,也是為族為家。
父親……
以自己為祭,為族中所有人鋪了一條青雲路。
以父親的年齡,若他健在大戰過後必得重用,而父親已處高位,他不退兄長便無再進之機。
宋府在宮中還有位宮妃,可大姐姐身份有瑕,不可封后,可經此事定再無朝臣反對,宋府外有兄長在前,後有一國之母護航,宋氏一族只要不生叛亂之心,必是百年無憂。
而父親反覆告誡母親,讓她等自己歸京再為二姐姐相看親事,為得也是此。
這樣的宋府之女,何人敢欺凌?二姐姐便是閉著眼也可挑選一門最好的。
可她……
宋拈看向一臉惶惑的宋搖,哭得站不住身。
父親為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後路,可母親同二姐姐卻是生生辜負了他的心意。
“送夫人回房。”
宋扶面色肅然,並不理會宋夫人瘋癲模樣。
他還有要事需做,何曾有心思見她撒潑?
宋嬤嬤同其他兩個婆子將宋夫人攙回房中,宋扶則去到書房,紅著眼將父親臨行前給挽兒的信拿了出來。
涑河傳來訊息時,宋挽正在商蓉寢宮同其他幾人閒庭對弈。
宋挽商蓉二人棋藝相當,吳喜香則拉著齊卿鈴碾花做花枕,趙南璋與張寶楨沉默捏著貢橘,二人將橘皮一點一點收進紗袋中,眼中卻沒什麼笑意。
陸幼筠不在,涑河一直無訊息,她們雖看似湊在一處,實則各做各事,不過是因自己一人在寢宮孤寂,想湊到一處來尋個伴罷了。
吉榮自外歸來,手中捏著宋府送來的信箋,心中念著今日傳來的訊息,站在門廊處許久不曾向前邁一步。
“你站那處做什麼?”
商蓉抬頭看見吉榮,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模樣瞧著不太好。”
宋挽抬頭,心下一緊。
眾人只見吉榮面色慘白,頭上還氤著一層薄薄虛汗。
“涑河傳訊息……”
齊卿鈴同吳喜香齊齊抓緊帕子,咬著牙不敢大聲喘息。吉榮看著商蓉同宋挽,語帶哽咽:“東寧勝了,可商大人同宋大人還有同去涑河的所有人,都……都沒了。”
將眾人帶了朝中特意為南慶所準備的火器箱子,與敵國同歸於盡之事說與幾人聽,吉榮道:“殿下已經返京,不日將歸,這封信……是宋大人離開前留給承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