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星的婚事?”
她曾答應過江家二爺要為江星擇一門好親事,林葭玥也一直記掛著這一點。
如今江星已經及笄,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可是你有哪一戶瞧得上眼的人家?”
林葭玥搖頭:“沒有,我便是想來詢問你此事。”
“往日我在城陽侯府做不得主,便想著來日為江星尋一門好親事。可如今府中由我做主了,我便想讓江星自己拿捏未來。”
她看著宋挽,無奈一笑:“雖兩府相看成親,可我總覺得猶如買賣一般。權衡利弊為先,小兒女的情感在後真的可行?日子總要小夫妻自己過,若是選錯了可一輩子都回不了頭。”
“所以我問過江星,她不願嫁。”
“柳姨娘是個什麼性情你不是不知,江星她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一點也不想離開侯府。”
尤其如今侯府由她做主,府裡生活自在無憂,比嫁去不知什麼人家強多了。
江星將這話說與她聽,林葭玥便覺很有道理。
許是其他人不能理解,但林葭玥卻可以同江星感同身受。
“我自是沒什麼不同意的,可我怕耽誤了江星,便想著問問你對此事的看法。”
“不嫁……”
宋挽略一思索,隨即溫柔笑了起來。
“都說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江星既無高堂又無兄長,這婚事你為她拿主意便成。”
“而我往日覺得生兒育女乃女子天性,可寬了眼界方知曉眾人皆有所求,所求又盡不相同。”
她之一生尚未過一半,可卻已見過許多奇女子。
若江星真可為自己所選擇之路負起責任,日後亦不對他人生怨懟之心,那她覺得無論江星嫁與不嫁都是好的。
“人之面貌各有千秋,這生活亦不該過成一個模子,若她不願便罷了。”
林葭玥道:“可我又怕縱容著她,選了一條與世人背道而馳的路來日會辛苦,會需要承受異樣目光,受人非議。”
說這話的時候,林葭玥心中帶著幾分無人知曉的悲哀。
她本該是最不怕這些的,可見過白布披蓋的竹架,見過院中噴灑遍地的赤紅,她終是怕了。
她不怕自己為世所不容,卻是不忍江星受半點苦楚。
所以她想問問宋挽。
她覺著在這世上,唯有宋挽能知曉她在說什麼,且幫她尋到答案。
“這世上任何一條路都不好走。”
宋挽淺淺勾唇,語氣不急不緩。
“我想著人之痛苦並非來於他人眼光、非議,亦或與眾不同。”
“若行路艱難,應也是來自於自身的搖擺不定。”
“有些路,便是不好走,可只要選定了不聽不聞不看,大概也可雖悲無悔,雖未至而心意足。”
林葭玥聞言愣愣睜圓了眸子。
若往日她聽了這話,怕還要讓宋挽再用人話重說一遍,可今日卻忽然便懂了。
是了,心若不受蠱惑、不搖擺、不做那朝更夕改之人,一心只奔著自己所求而去,大約是不會痛苦的。
怕就怕走至山腰想下山,下了山又後悔,繼而再攀再悔。
“我回去問問她,若真不怕人非議,我便隨她,大不了來日她有了心儀之人,我再給她多添嫁妝再謀良緣。”
“正是如此。”
宋挽點點頭,溫柔應下。
如今的她們並非往日受人擺佈,無法掙脫的可憐傀儡,既有了底氣,何不為自己謀一條最舒坦的大道?
林葭玥笑道:“我以為你會讓我為江星選一高門而嫁的,你亦變了許多。”
她眼中的宋挽,一直是個被封建制度馴化得服服帖帖的標準化女子,可這樣的女子竟也能說出生活不該過成一個模樣,女子不願嫁人便罷了等話。
實在是……情理中,意料外。
聽林葭玥說自己變了,宋挽淺淺一笑,不曾言語。
“娘娘,看春宴已開始,您可要前去瞧瞧?”
“自然。”
宋挽站起身,轉頭對林葭玥道:“我們一起。”
二人走出長樂宮,林葭玥去尋了江星同江涑。
沈千聿則站在宮門口,將在院子中連滾帶跑的沈時晏一把捉了起來,夾在手臂下。
“父皇求饒……”
“父皇……”
“父皇求饒?為父向誰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