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穿著一身白披著麻衣跪在宮門前,她眼前放著一個黃銅盆子,當中正燃燒數張黃紙。
粗糙黃紙被火舌吞噬,卷著冷風盤旋而上,跪在宮門處的眾人鼻尖都被那股子燒紙錢獨有的味道刺得鼻眼發酸。
“城陽侯府已故老侯爺江卿舟之妻,求見聖上。”
將手中一疊黃紙丟入黃銅盆中,江母聲嘶力竭道:“城陽侯江易之母,求見聖上。”
宮外已鬧了一陣先前宮門還開著,可待入宮覲見皇帝之人越來越多,宮中下令將宮門緊閉,且派八百御林軍在此嚴守。江母眼中帶淚,每每往銅盆子中丟入一疊紙錢,便要大聲疾呼一句求見聖上。
宮門處的人越聚越多,林葭玥拉扯著江星瑟縮在街頭一處門面半開半合的雜貨鋪子中。
她身後,是城陽侯府中正在不停印刷傳單的下人。
“葭玥姐,那位可是宋扶宋大人?”
林葭玥伸著脖子望向鋪外,只見果真是她有過幾面之緣的宋扶。
“是他,看來方才入宮之人確有宋藍安。”
她今日剛從宮中出來,就趕忙支了鋪子中的人去宋府尋找明湘,並將宋挽的信物同涑河一事告知。
如今看來宋府已有動作。
江星自出生後,便從未出過城陽侯府,今日第一次出門便遇見這等場面心中不由有些怯意。懷素站在她身後,輕輕撫摸著江星的發小聲說了句五小姐莫怕。
“懷素,你去告訴老夫人讓她莫如此聲嘶力竭的喊,做做樣子便可,我們還需引來更多的百姓。”
她怕江母身子撐不住,未到天明便倒下。
懷素輕輕點頭,想了想拿起林葭玥先前準備好的麻衣孝帽穿在身上。
正準備走出鋪子的時候,懷素站在門檻下回眸看著她:“林姨娘,你同侯爺於涑河相識,可否告知懷素那處是個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
林葭玥將目光自宮門處收回,看著懷素眉心緊鎖:“是個荒涼的窮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照比上京差得遠了。”
也不知懷素怎得突然問起了這個,她心下不耐,繼續抻著脖子看向外頭。
隨後她朝身後管事道:“去,去給我找上京給人做白事的班子,將那些個哭喪、吹號、吹嗩吶、奏哀樂的都給我喊來。”
“皇帝一日不出兵增援涑河,整個上京就別想有一人睡得著!”
她一臉肅色,誓要將狗皇帝逼出來給城陽侯府一個交代。
“林姨娘這是要……”
“問那麼多做什麼?江妃娘娘慘死敵手,咱們府上還不能祭奠了?”
一手扶著肚子,林葭玥一手將已經乾硬的點心死命往口裡塞。
她如今餓得快,卻吃不下,正噎得難受時江星遞來一杯溫茶,輕輕撫著她的背。懷素皺眉道:“你如今身子重,還是早日回府中歇著為好。”
“管不得那些了。”
將口中點心嚥下,林葭玥又開始指著那拓印傳單的下人將東西都收攏進竹筐,趁著天色黑正好可尋個高處撒向上京。
如今風大,她希望明日一早便將狗皇帝罪狀書鋪滿所有街道。
懷素見她忙得抽不開身,微微勾唇轉身走向宮門處。
“老夫人累了,讓奴婢來。”
她跪在江母身邊,接過江母手中的紙錢一點點丟入黃銅盆子裡。
懷素道:“林姨娘說得對,若不鬧出些什麼來,聖上不會重視亦不會派兵去涑河救侯爺的。”
江母粗啞著聲音,面上因哭喊了一夜而顯得異常蒼老。
“聖上這是要絕了我城陽侯府的根啊!”
“不會的。”
懷素語氣溫柔,輕聲安慰江母。
“總歸有辦法的。”
宮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先前還有些人對那紙箋之上的言辭有所懷疑,可宮中始終未有任何響動,有那晚來未能入宮的臣子,一直在宮外求見江妃娘娘也無人出來應。
宮門處愈發寂靜,漸漸的眾人都知傳言怕是為真。
遠處巷子裡忽而傳來刺耳誦經送葬聲,懷素見那嘈雜之音越來越近,轉身道:“城陽侯府待懷素有恩,懷素無以為報,今兒……”
“便算成全奴婢了。”
江母愕然抬頭,懷素微微一笑:“若侯爺回來,老夫人可能幫奴婢帶句話給侯爺?”
“你說。”
二人面上都已落淚,懷素看著江母,心中有萬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