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送至京營時,宋扶正巧跟同僚在此,蘭雲鶴見到他利落自馬車上翻身而下。
“此時還可買到這般多糧食,實屬不易。”
蘭雲鶴道:“盡己之力罷了,當不得什麼。”
宋扶淡笑點頭,未再言語。
上京米價三日內翻了四倍,這六萬石糧食需得近十萬兩銀,便是如蘭家這等鉅富之族怕也難以承擔。更遑論這糧食都是以蘭雲鶴私人之人名捐贈。
可宋扶也未說其他的,宋府此次也送了不少錢糧,除卻家中婦孺的嫁妝私物,公中同族裡都出了不少。他能理解蘭雲鶴所想。
他們這些世家子身有他責,未能親自赴邊關保家護國已是不該,其餘的自當多多出力。
“若無事,尋個酒肆小酌一番?”
宋扶伸手向前,笑著道:“請。”
二人尋一酒肆淺飲幾杯各自回府。
白蕊珠自嫁入蘭家便同蘭雲鶴住在廣渠門那五進宅子中,因蘭雲鶴輩分高他分出府也無人敢說什麼,如今上無公婆下無妯娌,讓白蕊珠很是自在。雖府中有幾位先前納的妾室通房,但也甚少會跋扈到她面前去,是以夫妻二人尚算情深。
今見蘭雲鶴晚歸,白蕊珠很是擔心。
“夫君今兒未曾回府用膳,我讓府中婆子給你溫了飯食,現下可要用些?”
她比蘭雲鶴小了七八歲不止,蘭雲鶴待她從來富有耐心,聽聞此言溫聲道:“勞煩夫人。”
白蕊珠面色一紅,圓潤臉蛋兒透著三分喜色。
小姑娘自嫁入蘭家後愈發豐潤喜人,蘭雲鶴每每見她便覺喜慶,心境也開闊三分,所以很是疼寵。
見她為自己端來餐食後,蘭雲鶴抽出玉箸遞給白蕊珠:“陪我一起。”
夫妻二人共同用膳,待晚間休息前,白蕊珠突然自箱籠中拿出一包銀子。
“妾身知曉夫君前些日子被族中埋怨購糧一事,可妾身覺得夫君沒錯。”
“蕊珠年紀小,又自幼困於後宅,自知不若男子有見識。但夫君這段時日為銀錢奔忙蕊珠都是瞧在眼裡的,這包銀子夫君拿去,雖不多但也是我一番心意。”
“這些雖不抵什麼,但總該讓別人都知道咱們夫妻同心,夫唱婦隨。”
蘭雲鶴開啟包裹,見裡頭包著兩三千兩銀票,同十來個金錠子不由笑出聲來。
“這些怕是不夠的。”
蘭雲鶴輕笑道:“若想幫朝廷打贏同南慶這場仗,怕是將咱府整個填出去都不夠。”
白蕊珠道:“我不懂這些,只知曉無論夫君作何決定,我都支援。”
“若我想將咱們府填進去,你也支援?”
白蕊珠理所當然點頭,又從繡架上拿出一幅繡了大半的觀音圖。
“這是梁夫人前些日子託我繡的,還補了三千兩辛苦銀,原本我怕給夫君丟份不想接,可現下覺得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接了這觀音圖既生功德又可助力涑河將領,我瞧著再合適不過便應下了。”
她繡功在閨中時便出了名的好,若非有這名聲當年蘭夫人也未必會同意跟白家做親,只是她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用此換銀子罷了。
“尋常人家一年能有多少進項?我接一繡活做上月便夠府裡一年的嚼用,吃穿用度維持住了,旁的便不那麼難了。”
“待東寧戰勝休養生息,夫君總可東山再起。”
蘭雲鶴看著法相威嚴的觀音圖,微有怔愣。
他對這小妻子疼寵有餘,但若說男女之情怕是並沒有多少。可今夜於這燭火下,看著白蕊珠一字一句盤算府中吃穿,卻突覺心口發熱。
男人哼笑一聲,讓白蕊珠把觀音圖收攏起來,自己則將人抱起放至床榻上。
“往後府中是要拮据些,怕是養不起姬妾,改日若有再惹到你面前去的,將人打發出去便好,也可省一口銀糧。”
白蕊珠聞言呆呆眨著眼,心中知曉雖這話做不得真,但他待她卻不同往日,可具體變了何處她說不上,只知應是件好事。
夫妻二人擁至一處,琴瑟調和更勝舊日百倍。
上京如他二人這般心懷家國者不勝列舉,是以不過一二日朝中便開始將籌來的一批批糧草送往涑河,以求可趕在南慶大軍抵達之前。
雖文惠帝駕崩,朝中出兵增援涑河後便立刻以八百里加急送信至邊關,可當中最快也需六日時間,卻不知這六日已遠超涑河所不能撐至的極限。
沈千聿雙唇乾裂,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