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家回府後,江景便一病不起。
宋挽讓蘅蕪送過幾次藥物吃食,問過大夫得知無礙後便再未曾管過,有些事總要她自己想開。
林葭玥安生幾日,宋挽才知她先前給到各院婆子手中的那張薄紙,是做什麼的。
“聽說已經發賣了五六人,還有幾人譴出了府。”
蘅芷擰著眉,一臉擔憂:“小姐,侯府百年從未有過發賣下人的先例,且如今林姨娘又鬧出個什麼輪崗制,惹得好多人都不知自己該做什麼,聽梁婆子的意思,下頭已亂了起來,只是各院主子還不知曉。”
“發賣下人?”
宋挽眉心緊蹙,語帶不解。
如宋江二府這種翰墨詩書之族,若非祖上根基已盡,是絕不會發賣伺候過府裡幾代主子家僕的。
“林葭玥此舉,夫人知曉?”
“應該不知。”
蘅芷道:“夫人將牙牌給了她,如今她拿著夫人牙牌狐假虎威,那些下人便沒有不從的。且發賣下人並非一日而成,先前林姨娘給下的薄薄紙張,是用來給人評定優劣,被評為劣等的下人就會被髮賣。”
“那些個管事婆子多有不合,如今為排除異己一個個竟是殺瘋了心。”
“下頭人人自危,那些個管事的則忙於安插自己的人手,一來二去亂象頻出,林姨娘平日又不方便四處去,只能由著那些婆子哄騙。”
“聽浣洗房的寺兒說,最低等的粗使婆子同小丫頭,如今一個個發了狠的壞,明著不敢鬧,暗中卻是什麼髒的亂的都使上了。”
宋挽垂眸,蹙眉沉思。
世家大族從不發賣下人,確有展現其寬仁大度家風之因,但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人不可動,也不能動。
即便是昌明隆盛之邦所出的簪纓世胄,也必有些不可與人言的闇昧之事。若涉及仕宦人家,上有朝廷稽查,下有敵系虎視眈眈,更不可輕易妄動。且江妃性子雖稱不上跋扈,但張揚二字亦不足以形容,如此心性不知得罪多少后妃。
且更有五皇子在前為靶……
若是被有心人拿了侯府下人,編造出一二空心架子、陰事逸聞,那真是會出了大禍。
短短一瞬,宋挽想了許多。
片刻後,她喃喃道:“我先前想著她會攪些風雨出來,卻不想她總能釜底抽薪,次次拿了要害。”
“小姐,林姨娘再這般發瘋下去,必會連累到您。”
宋挽道:“自我嫁入侯府那日起,無論我願意與否,都要與侯府共存亡,侯府榮我榮,侯府損我損,又談何連累不連累?”
“且我將掌家權推給林葭玥,便想到會有今天,不過是未算到會來得這樣快,這樣令人措手不及而已。”
有些煩悶的杵著下巴,宋挽皺眉,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原本她想過些對策,可林葭玥這出人意料的一舉,實令人歎為觀止。
若非她不是侯府宗婦,必要拍手稱讚叫好。
“不成,無論什麼都做不得。”
宋挽語氣帶著淡淡厭嫌:“蘅芷,你明日放出風去,將侯爺在錦鄉伯府守靈半月的緣由,以及夫人將牙牌給了林姨娘,讓她全權理家之事都宣揚出去。”
“另外再說一句老太太重病未愈,我心難安,決定自今日起搬入小佛堂齋戒半月,為老夫人祈福。”
“蘅蕪,去將攏香齋收拾出來,今晚你們便同我一起搬進去,至於瀾庭主院……”
“封起來,誰都不理。”
招惹不起,她總還躲得起。
林葭玥犯錯在先,江母給牙牌在後,侯府如此處事她偏居一隅萬事不理,世人只會說她不堪受辱,慘淡避世。雖聽起來窩囊了些,但那些人嚼起舌根也會給予三分寬容,不至連累宋家女名聲。
她如今早已不在乎自己聲名如何,能不拖累父兄同姑母,以及族中姐妹便好。
宋挽說完便忙著讓趙嬤嬤同蘅蕪等人搬入攏香齋,進入後便交代不見府中任何人。
餘後幾日便真安心抄寫佛經,為老太太祈求佛祖庇佑。
周姨娘來求了許多次宋挽都不見人,她沒了法子只能去找林葭玥,想要打聽一番那陳家公子為人如何。
林葭玥打著包票說陳公子為人溫雅紳士,絕非遊手好閒的膏粱子弟,周姨娘雖心裡還擔憂著,但她到底沒什麼法子,只能同意下這門婚事。
宋挽得知此訊息的時候,只嘆一聲若江景日後自強,未必不能將日子過好便揭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