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在京中散播煥顏齋流言一事,過了幾日還沒有動靜,宋挽正準備自己出手尋譚家人,卻突然收到了中宮皇后要見林葭玥的懿旨。
她這才知那日姑母三言兩語,竟被皇后聽進了心裡。
“讓人去繡房拿套新衣衫來,你二人隨我去繡煙閣。”
“小姐,林姨娘那性子若是入了宮,會不會闖出什麼連累您的大禍?侯爺呢?侯爺去不去宮中?若是林姨娘……”
蘅蕪嘴上嘟囔個不停,入宮她不怕,見皇后娘娘她也不怕,可她實在怕同林姨娘在一處,萬一她在皇后面前瘋了起來,還不知要惹出些什麼禍患。
“小姐,奴婢害怕她又犯了瘋病。”
宋挽聞言無聲嘆息:“皇后懿旨不得不從,我乃侯府宗婦,哪裡能讓一個妾室單獨入宮。”
蘅芷性子利落,聞言立刻指使了房中二等小丫鬟去繡房。
帶著衣物去繡煙閣時,宋挽只見林葭玥坐在遊廊中,不知在冥思苦想些什麼。
她剛失了腹中孩兒身子還未養好,如今又是秋日雖說冷不到哪裡,但身子弱的人到底受不住。更別說此次入宮還不知要受什麼磋磨,宋挽於心不忍,看著淺碧道:“怎得不給林姨娘披件衣裳?”
聽聞她的聲音,林葭玥這才緩緩抬頭:“你來尋我,什麼事。”
“皇后懿旨召你入宮,我同你一起。”
蘅芷蘅蕪將林葭玥扶進屋,二人幫她換了新衣。
“去端些吃食來,再備些熱湯。”
“我吃不下。”
宋挽淡淡開口:“還是吃些,日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再吃上。”
林葭玥這才回過神:“皇后找我有什麼事?”
宋挽皺眉道:“鉛粉有毒,你可知曉?”
“什麼是鉛粉。”
“……”
宋挽眸子微睜,似是從未想過她會問出這麼一句。
“煥顏齋裡的水粉用得是燕山作坊裡的鉛粉,你不知道?”
“什麼是鉛粉?”
宋挽被問得愣住。
她自詡聰慧,但不知為何,每次對上林葭玥她都有種不知天南地北的茫昧同眩暈。沉吟半晌,宋挽道:“你不知是什麼東西,便用在自己的鋪子裡賣給他人?”
林葭玥目光空洞:“貼牌貨而已,利潤大效益高,我不需要知道里面是什麼。”
實在不懂這人在胡謅些什麼,宋挽只能將胡粉有毒,而今怕是宮中有人查了出來一事告訴她。
到此,林葭玥才有些慌亂。
她對皇權沒有敬畏之心,但那是以前,是在江景同周姨娘以及她腹中孩兒沒死之前。
如今的她,知道疼了,亦知道怕了。
宋挽就見眼前人又開始怔怔出神,直到蘅芷蘅蕪為她穿好衣裳梳好頭髮,林葭玥才幽幽開口:“前些日子我睡不著,讓淺碧去要些安神的藥,府醫沒有給我。”
不上不下的一句話,卻是讓宋挽捏緊了帕子。
沉吟良久,她才道:“府醫要瞧了脈象用朱箋寫下病症與藥方,再送去藥房由坐堂大夫記錄脈案,如此方能要到藥。”
“這樣啊……”
林葭玥眼眶泛紅,喃喃低語。
見蘅芷蘅蕪為自己收拾妥當,她提著寬泛得過分的裙襬跟在宋挽身後。
馬車上只有兩人時,林葭玥突然開口:“是有人被鉛粉毒死了嗎?”
“鉛粉傷人肌膚,久用才會傷及性命。”
她的煥顏齋經營不久,還未到能傷人性命的程度,宋挽見她眼露愧疚,便不再言語。
若是尋常人,她見之便可摸清三四分想法,但林葭玥她是無論如何都看不透。
車中沉默下來,快到宮中時林葭玥又道:“我此去是否必死無疑?”
“我不知。”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活下來?”
宋挽垂眸,心中迅速盤算起來。
若真有難,今日江妃必會全推到林葭玥身上,如此結果並非她所願。
“上者疑,下者……”
“我聽不懂,你說人話。”
宋挽抿著唇,頓了一瞬道:“上位者疑心重,你越是推脫便越顯得可疑,反之你若是不顧一切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興許可以脫身。”
“你沒唬我?”
說完林葭玥又自己笑了起來:“你不會騙我,你根本不屑騙我,你一定覺得我很蠢,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