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從心底從未將自己視作鑄劍所的一員,更不在乎此間森嚴的等級規矩,他內心將這一眾人當作掌握一些精妙手藝的老師傅,
但師傅是師傅,
與‘師父’兩個字的涵義相差遠矣!
是以,
當下在關鍵時候開口,也就卸下了所有偽裝。
直呼安綱之名,
毫無顧忌!
三人正自驚怒,
卻不知道蘇午口中吐出的那番‘妄言’,竟好似佛陀當頭棒喝——一瞬砸開安綱心頭迷惘——黑火凝聚成的六條手臂不再顫抖,
六柄鐵錘從不同角落砸落於鐵氈上的刀條之上!
噹噹噹噹噹!
鍛打聲如雨點繁密!
刀條上飛濺火星與灰黑皮殼!
通紅的刀身在鍛打中逐漸冷卻。
直至化為完全的鐵黑色。
安綱背後翻騰的烈火惡詭真形如煙般流入其周身毛孔,
他身上原本行將褪色的入墨圖恢復本貌。
眼眶裡奔騰的烈火亦漸漸熄滅。
一張嚴肅的、不苟言笑的面孔呈現在眾人眼中。
“打磨!”
安綱看了角落裡安坐的蘇午一眼,將手中刀條遞給了旁邊的入墨匠師。
那匠師不敢耽擱,拿起刀條,便轉去一邊打磨去了。
沙沙,沙沙……
不多時,
入墨匠師捧著一把被白布包裹著的刀條走了回來,將刀條交給安綱:“大匠師!”
他聲音微微發顫,
顯然已經驗看過打磨過後的刀條了。
安綱看了那匠師一眼,並未多說什麼,接過刀條以後,扯去其上包裹的白布,就顯出一柄寒光湛湛、紋路繁複如雲紋、刀型充滿美感的刀條!
旁邊的入墨匠師沉聲道:“上品!
這是一柄上品打刀!
甚至只差一線,就能踏入‘極上’之列!”
那入墨匠師忽然轉回頭來,眼睛死死瞪著角落裡的蘇午,怒喝道:“如若不是這個小子出聲打攪到您,這次必定要鑄造出極上級的刀劍了!
他毀了我們的努力——”
說著話,
入墨匠師抓著其隨身脅差,邁步逼近蘇午。
這時,
一直賞閱著自己鑄造出的刀劍的安綱忽然出聲:“大勇,事情和你以為的不一樣,不要錯怪他!
如果不是他出聲提醒我,
只怕我連當前這把刀都鑄造不出來!”
入墨匠師聞言微愣,轉頭看著安綱的面孔:“怎麼會?”
“天人感應,需要藉助鬼神的力量,承接天地的靈感。
過程十分危險!
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當時如若沒有這位‘燭照小友’的提醒,我一定會死在過度運用鬼神鍛法之下,就算勉強脫離那種狀態,也決計無法鑄造出更進一步的刀劍了。
正是燭照小友的協助,
才讓我在最後關頭半步踏入了‘天人感應’之中!”
安綱緩緩說話,
眼神裡帶著深深的遺憾:“若是能再在那種狀態裡停留更久一些就好了,停留更久一些,這柄刀必然是極上級的打刀!”
“原來如此!”
眾人紛紛點頭,
幾個匠師再看向蘇午的眼神,便完全沒有了怒意,只有深深的歉疚。
“抱歉了,燭照小友!”
“請原諒!”
那預備拿手中脅差刺死蘇午的入墨匠師,向蘇午跪拜下去,行‘土下座’之禮,更將手中脅差捧過頭頂,舉給蘇午,
意思是蘇午拿著這刀,可以隨意處置他。
蘇午看了一眼入墨匠師捧起來的脅差,根本沒將之接在手中,而是道:“我只是突然靈機一動,因而出聲提醒安綱大匠師而已。
你們不知情況,對我有所誤解。
算不了什麼。
我原諒你了。”
入墨匠師舉著脅差,內心原本十分忐忑。
然而情勢推動下,他已騎虎難下。
好在蘇午及時手勢,
終於是未讓他的性命就此終結。
他對蘇午感激不已,又是連連叩首,稱讚蘇午的寬仁。
此下,
隨著一位入墨匠師都給蘇午‘土下座’行禮,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