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主祭總掌最高權柄,同樣也必須承擔最高的罪責。
所以每一場祭祀之前,都會卜算好方位,挖好主祭的殉坑。
一旦祭祀不利,主祭便須‘以全占卜’而殉。
“讓我活命,讓我活命!阿衡!”
被拖到殉坑前的全羊渾身顫慄起來,他猛烈地掙扎著,血肉性靈中央的儺亦蠢蠢欲動,一縷縷災晦不祥的氣韻從他體內流淌了出來,反而壓制住周圍那些士卒們身上的祀餘之氣。
這時,阿衡走近殉坑,他身上散發出的、逐漸純粹的詭韻,一剎那就壓制住了全羊體內之儺散發出的氣韻。
他是氏族的主人,掌握整個氏族的最高權柄。
祀與戎之權柄集於一身,天然就對氏族裡的祭司們有壓制力,所謂祭司,只要不入‘天婢儺’、‘天臣儺’之列,就休想挑戰他們這些王朝阿衡的威嚴——而天婢儺、天臣儺,於大王而言,亦只是奴婢而已。
大王本身已經是‘天帝’,為臣為婢自須俯首低眉!
“你該死,以‘兇’死。”
白髮老者冷冰冰地看著下裙衣衫被尿液浸溼的全羊,他從身邊的甲士手中拿過兩柄短戈來,命人除去全羊胸前的衣裳,而後將雙戈自全羊兩側肩膀斜劃而下——一股股鮮血從刀刃切割出的傷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全羊遍身上下!
他的內臟從交叉的傷口中擁擠了出來,上滿還沾著些粉紅的泡沫!
全羊當場就死!
阿衡令士卒將之置入殉坑中,其胸前交叉的傷口,及至圍攏的殉坑,正成了一個‘兇’字!
做完這些,阿衡壯走向那些跪在殉坑邊的奴隸,他朝看守奴隸的甲士們隨意擺擺手,甲士們收起兵刃各自散開,只留那些奴隸茫然無措地跪在殉坑旁,眼看著阿衡走近,一縷縷詭韻從他身上發散出,捲起了離他最近的第一個奴隸——那奴隸忽然一下子站起身來,渾身僵立著,一根根骨刺從他周身骨骼上瘋狂生長出,轉眼間刺破了他的五臟血肉皮膜,將他變成了一具破破爛爛的屍體!
這個奴隸,就此死在了阿衡壯體內‘神’漸成的死劫規律之下!
壯試圖透過將更多人殺死在自身神靈逐漸成形的死劫規律中,來令神靈將那雙混沌形的牛腳也徹底化去,轉而為‘帝阿衡神’!
眾多奴隸眼看壯一眨眼就令一個活人變成死相恐怖的屍體,頓時掙扎著爬起來,四散奔逃!
看著這些狼奔豬突的奴隸,壯神色不變。
詭韻如潮水般一層層從他身上瀰漫出,往四面八方擴散——那些奴隸逃跑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詭韻漫淹過來的速度,幾乎就在這頃刻之間,詭韻席捲此間平曠的土地,將所有奴隸籠罩其中!
奴隸們沾染上這般詭韻的剎那,便紛紛瞳孔顫動,口吐白沫,有立時昏厥的徵兆!
正在此時,一陣陣車輪軋過泥土的聲音在壯身後響起,一駕駕戰車出現他的身後,為首戰車上的甲士目視壯的背影,揚聲說道:“阿衡壯,王有令!”
聽到背後的聲音,壯猶豫了一刻。
之後,他還是自身播散出去的詭韻徐徐收攏了回來,塗氏計程車卒們一擁而上,將那些先前被籠罩在詭韻中,差點喪命的奴隸們再度綁縛了起來,從這處祭祀場帶離。
阿衡轉回身,朝著戰車上的甲士首領微躬身軀,聽那甲士首領傳下王的旨意:“大王有旨:塗氏失道於天,貶為奴隸,遷至殷,為‘周祭’作殉。”
方才還對奴隸們肆意殺戮的壯,以及他背後的塗氏氏族,如今隨著大王一道旨意落下,便也盡數淪為了奴隸,甚至全族皆要成為接下來的‘周祭’上的犧牲品!
壯垂著眼簾,對於大王的這道旨意,他內心其實已有預料。
這次祭祀之後,占卜結果為‘兇’的時候,他就已經猜測到了大王的態度——大王乃是天帝,祭司們的占卜,就是對天帝態度的揣測,如今占卜結果為兇,已然說明了大王的態度。
自身祭祀不利,引來災禍,如今這是大王要對自身降下懲罰。
壯站在原地,寂靜無聲,四周包圍而來的甲士、在頃刻間被甲士們綁縛起來的塗氏族人,他皆不放在心中,對此似乎渾然無覺。
直至有一隊甲士臨近他,欲以繩索將他禁錮起來的時候,他猝然抬首,看向高高在上的甲士首領:“大王誘我於今日行祭祀,賞賜我金貝鑄鼎,但如今又要殺我——大王莫非有道?
大王也無道!”
高大俊美的甲士首領垂下眼簾,一片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