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壑深淵之底。
巨石嶙峋,諸多裂縫如樹葉葉脈一般橫亙於溝壑之中,遍處鋪陳,營造出滿目瘡痍的慘景。
蘇午置身於這溝壑之中,便觀見了被他一斧劈碎的華山根脈,猶如玉髓一般、似龍蟒一般粗壯的龍脈在碎石與裂縫間若隱若現,一叢叢龍脈的斷口處漸有化為石質、淪為凡俗的趨勢。
眾人目光流連於這片深淵溝壑中,分辨出了此間究竟有幾道華山主根被斬斷,便又都將目光投向了蘇午,等候著蘇午發話。
“如今彙集兩京諸地龍脈地相神靈密藏,於我而言,修補當下的華山山根已非無法辦到的事情,諸位對此可以放心。”蘇午環視眾人,開口說道。
他話音落地,慧沼、神秀等僧侶內心原本還隱隱生出的擔憂,也跟著消散一空。
臨於此深淵之底,陡見這些觸目驚心的斷碎龍脈,慧沼等人心中也難免生出無力迴天之感,但如今聽到蘇午再次做出保證,他們心中隱憂自然被打消。
蘇午感應著眾僧稍微放鬆的氣息,他的目光落在神秀、慧能、慧可等只以性靈存世、肉殼已然故去的高僧大德身上,又道:“華山根脈斷續,於今時而言,既是絕大危機,同樣內中亦蘊有絕大機緣。
諸位應知,我於朝廷之中,忝為不良帥,察禁天下詭事。
如今不良人已有稍許收穫,鎮壓了長安周邊地域不少厲詭——但如今不良人的手段,也不過只是以符籙、法咒等種種手段,短暫封押這些厲詭數個月的時間而已,數個月之後,符籙、法咒未能消散,這些厲詭便有了復甦之機——假若厲詭復甦此起彼伏,所謂查禁天下詭事,便也成了一個笑話。
是以,我擬以五嶽名山作為封禁厲詭之牢獄,以此五大獄,收容東南西北中五方兇邪,而後將天下名山大川,盡皆擴容作天下鎮詭之所。
以地相龍脈之力,參合黃天神韻,可以保證填入山獄之中的厲詭,在數百年乃至千年以內,俱沒有復甦的機會。
如此,‘天下無詭’,也就指日可待。
並且如今天下名山大嶽之中,多有‘紫籍天官’厲詭佔據,今下想爾尚因與我訂立承諾,被承諾約束,無從役使天下紫籍天官群起,塗炭生靈,此諸般所謂天官,必然暫時會陷入沉寂之中——至少,這道名單上的紫籍天官,於一時之間亦不得復甦。”
蘇午說著話,黃天法旨垂下玄黃神韻,其上三垣三帝、五部尊、七聖等紫籍天官尊名之上,隱隱流轉天意神韻。
他將法旨上羅列的紫籍天官名單展示於眾人,而後又道:“所以,開闢天下名山大川作山獄,亦是在不斷剪除想爾羽翼,封押天下紫籍天官,更利‘天下無詭’。
我有此設想,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神秀聽得蘇午這番言辭,自知蘇午當下所言,已是其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他更留意到蘇午的目光頻頻看向自己以及慧能、慧可等肉身入滅的僧人——神秀大約明白了西天教主心中的成算。
他將雙手合十了,向蘇午躬身行禮,道:“‘天下無詭’,此無上大誓願,哪怕只是短暫成就,亦能利益眾生。
貧僧願成全教主誓願,為此‘天下無詭’的宏願效力。”
臉容黑黃枯瘦,如同一位田間老農的慧能亦跟著向蘇午躬身行禮:“教主須要貧僧等做些甚麼?”
“我欲請諸位將法性移轉至此華山山獄之中,以此山獄為‘西天世界’、‘大雷音寺’,在此間參修佛法,以為人間永鎮惡詭。
不知各位以為如何?”蘇午一指腳下遍處裂隙的華山龍脈,揚聲向神秀等諸僧說道。
神秀眉毛抖了抖,身形躬得更低,唯有腦後圓光巍巍如山嶽:“貧僧願往。”
“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慧能道。
慧可咧嘴笑著點頭:“此是成佛正道,多謝教主,為貧僧指明前路!”
群僧在此三僧之後,紛紛出聲附從。
在這潮水般的附和聲中,蘇午伸出雙手,抓向溝壑碎石間裸露出來的、令人望之觸目驚心的斷碎根脈!
他的雙手化作了一叢叢猶如玉髓的枝條,地相神韻在那道道玉髓枝條之上縈繞著,無數道玉髓枝條纏繞住了那些斷碎的根脈,其中流轉的地相神韻浸潤著那些漸漸淪為尋常石塊的斷碎根脈——
於此地相神韻一遍一遍地浸潤之中,斷碎的根脈逐漸復甦,逐漸由尋常尋常轉作如玉髓一般的龍脈,這龍脈亦開始似是液體一般開始流動!
諸多斷碎龍脈在溝壑之底流動著,交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