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的箭頭從車簾後探出,直指向蘇午身形。
嘣!
弓弦驟松,弓臂伸張之聲驟地響起!
那黑漆漆的一道羽箭剎那曳過虛空,竟無有差別地從天地氣韻之間、從沿途灶神教眾身上收攝來一縷縷燦白薪火!
燦白薪火被那漆黑箭頭亦渲染成了漆黑之色!
某種令在場所有灶神教眾都心悸的韻致從黑火之中蓬勃發散,連這片天地也在一瞬間被點燃成了漆黑色!
所有黑火化作萬千羽箭,直貫穿向蘇午的身形!
“砌灶石!”
“教主竟然將燧皇石也帶了過來!”
“一點生路也不願給人留嗎?!”
“哎……”
灶神教眾盡皆大駭,在此大黑天地之中,不乏悲撥出聲之人!
而天地一片至黑之時,某處陡然顯映盎然綠光,那充斥著熒熒生機的綠光聚成一顆水滴,鑲嵌於至暗虛空之間,被滾滾黑火簇擁著,綠意水滴微微盪漾,又在瞬息間化作一輪月牙——
膚色雪白若羊脂白玉,頭戴花冠,頸間懸掛五彩瓔珞,著綠色衣裙,一雙玉足點在搖曳綠色蓮花之上的‘白玉綠度母菩薩’顯現黑火天地之間,背後月牙之輪微微搖曳!
這尊‘白玉綠度母菩薩’此時美麗的面孔之上,全無慈悲莊嚴之意,反而滿是煞氣。
她面罩冰霜,使月輪傾照於燧火脈車陣之上——
“南無阿彌陀佛——”
亦在此時,重重圓光如雞卵般在深暗世界的某處顯映,那圓光方才顯映,才有佛號宣誦之聲響起之時,彼處不知何處,輝煌若大日、暴烈若岩漿、叫無性之詭亦盡膽寒的洪爐烈火猛然間爆發了出來!
“閣下非我灶神教中之人,有何理由插手我們自家事——”在此同時,衣白雲撥開車簾,走出車駕,他不看頭頂顯化‘白玉綠度母菩薩相’的丹加,眯眼看著某處,才開口把話說了一半,就見那洪爐猛火轟然噴薄,狂烈鋪張!
還未說完的半句話,被他生生嚥了回去!
衣白雲外罩青色氅衣,內襯灰色袍服,一副高古文士之打扮,可看他身揹著的大弓,手提著的箭壺——他倒更像是個獵戶,更多過儒雅文士,這般裝扮,配合著他此時佝僂下去的身形,大張著的嘴,頗給人一種沐猴而冠的感覺!
傾淹天地的黑火,一瞬間被那燥烈狂猛的洪爐烈火吞沒了個乾淨!
蘇午將自身‘三相’合化以後,他的薪火便已超越了灶神教衍生出的任何一種薪火體系,哪怕是珠兒那得自燧皇親身脫落的薪火,與他如今這般薪火,也絕無法比擬!
這般薪火,開始真正有朝‘煉殺厲詭’的方向演化的趨勢!
洪爐烈火傾淹之下,不只是天地間漫淹的黑火,便是那由當下風門脈所有弟子聚集形成的‘麒麟火神身’,都被大卸八塊,當場吃幹抹淨!
“在下不才,名作張午。
忝為玄門榜上灶神魁首而已。
不知修行如此薪火,可否被算作灶神弟子?”蘇午口中謙辭,但神色冰冷,從地上撿起了一隻黑漆漆的箭頭。
這被衣白雲驟然射出的羽箭,箭羽、箭桿皆被引來的熊熊薪火焚燒了乾淨,只剩蘇午手中這枚缺損嚴重、似有褪色的箭頭了。
他握住箭頭,便感應到了箭頭上朦朧氣韻,隱隱與他所有的‘燧皇印記’相互勾連。
不過這種勾連十分微弱,似乎與燧皇印記之間還隔著一層。
蘇午據此推測,此種‘燧皇石’、‘砌灶石’,或許就是從最初那位灶王神用以接引燧皇之火的人初大灶中,取得的石塊。
它與燧皇根本火源之間,還隔著那位最初灶王神,所以今下蘇午以燧皇留下的印記感應,會覺得它與印記之間還隔著一層。
“這——原本以為灶神魁首,實欺世盜名之輩,僭居灶神魁首之位,行抹黑本教,汙濁教脈之舉。
老朽倒是未曾想到,灶神魁首竟真有灶王神教薪火修行在身——此般薪火修行,即便是老夫,也自愧弗如了!
閣下無須誰來承認,自是我灶王神教弟子,是真真的灶王神教同門!”衣白雲踩著一個奴僕的背脊,走下高高的車駕,他看著那讓他心悸的洪爐烈火緩緩收歸蘇午體內,老臉上擠出了和善而謙卑的笑容,“閣下此番前來,看來是為了認祖歸宗,迴歸本教?
未知閣下教脈,是天下灶神教脈的哪一支?”
衣白雲態度轉變極快,彷彿方才那射向蘇午的一支‘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