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腳印,便感覺從中汲取到了無盡的力量,並且這股力量愈來愈強——
咚咚!咚咚!咚咚!
狂烈如雷的心跳聲響徹水霧蒸騰的雷澤之墟!
那全由‘人祖根脈’聚化形成的黑紅之輪,在蘇午循著蘇銓、鄭春芳的腳印不斷向前之際,亦跟著不斷膨脹、擴張!
貫徹古今天地冥冥之間的劫運化作了大火,那大火淹沒過黑紅之輪,卻將那面黑紅之輪託舉得更高!更高!
無數劫影,聚作金鱗,盤繞黑紅之輪一層又一層!
見‘當頭棒喝’都無法‘喚回’蘇午心意的慧沼,神色愈發凝重,但他忽然間注意到蘇午頭頂那面越發強盛、洪烈的黑紅之輪,感應著蘇午體內噴薄欲出的強旺生機——如今尊者這副體魄,竟都讓慧沼生出了‘法性自晦’、‘見神而壞’的感覺!
慧沼借‘小西天世界’之修行,已以另一種方式,繞過彼岸之上的佛陀,證就空性,致法性虹化——可這等同於‘在此岸’之境界的法性,臨於蘇午體魄,忽有自慚形穢、見神崩毀的跡象!
西天教主這般體魄——竟先其性意一步踏過了此岸!
這般體魄,必在‘此岸之中第一峰頂’!
心中陡有此念,慧沼悚然而驚!
而那化作淺淡月牙伴在蘇午之側的丹加,此時顯出淡淡形影,目視慧沼出聲說道:“尊者先前令我觀看‘劈山救母圖’,此圖出自乾陵無字碑上,一直被唐朝皇帝視作窺察天后異變的重要視窗。
原本我們盡皆以為,華山之下藏有絕大恐怖,而今那未名存在的一切籌謀,皆為此大恐怖出世,而天后則能借此助長‘龍華樹’長成,以啟‘龍華三會’——”
說到這裡,丹加頓了頓,眼神愛護地看著那追奔向遠方的蘇午,她放低了聲音,輕輕道:“如今看來,華山之下或真藏有什麼大恐怖——但那‘劈山救母’之事,亦必是真正存在的。
只是那救母之人,並非唐朝皇帝。
那被救下的‘母親’,更非野心勃勃的天后。
劈山救母之人,或許就是尊者……
和尚莫非看不出來麼?
此間雷澤之墟,於尊者修行大有裨益。
此間種種力量,皆在滋養尊者的體魄與性魂——他原本已漸漸薄弱的‘人性’,已由此再度茁壯生長了起來。
也或許……孩兒唯有依偎在父母身旁的時候,才是最純粹為‘人’的時候呢……”
“那華山之下,若真蘊有絕大恐怖。
而尊者欲行劈山救母之事,豈不是會將那大恐怖也放出來?如此豈不會完成諸方圖謀,致天后所謂龍華樹徹底長成,致天下生靈塗炭?!”慧沼嘆了口氣,一時有些頹然,一時又重新振作心神,緊緊盯著紅衣綠裙的丹加,再度出聲相問道。
丹加莞爾一笑:“天下蒼生如何,後事種種,誰又在乎?”
慧沼聞言,面色一滯,眉毛都立了起來:“你——怎能如此?!”
“和尚安下心罷……”丹加轉回身去,追近蘇午的身影,“如若尊者為一己之私舍下蒼生性命,那他便不是我心愛的尊者了。
他既然這般做了,自有他這般做的理由。
也或許——他所走的路,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法。
你莫非未有發現麼?
尊者的生身父母只是在此間遺下兩縷因果,可這兩縷因果卻比其他所有因果都堅持得更久,至今未有消散之跡象。
這兩縷因果看似是舊有之因果,但卻與今時的尊者產生了牽連。
父母子女之間,彼此亦有冥冥感應,彼此亦會互相呼應……”
“這終究只是推測……”慧沼垂下眼簾,出聲反駁了一句,但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之時,他內心實已被丹加所言說服。
那些所謂父母子女之間的冥冥感應或許從無真正依據,但慧沼其實亦深深覺得,它們俱是真實存在的。
他自心底已被丹加說服,又何談再反駁對方甚麼?只得沉默地跟從於化作綠色月牙、遮映於蘇午肩膀之上的丹加身後。
……
父親、母親的背影四下,黑暗如潮水般翻騰而來,充塞擠壓於他們的身影周圍,蘇午目光緊追著他們的背影,似乎只有他們存在的地域,方才有一線光明,他才能於其中獲得一線喘息之機。
雷澤之墟中紛湧的力量都倏忽消寂而去。
大地變得乾枯而龜裂,四下裡蒸騰的霧氣俱消散不見。
似乎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