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娘、他另一個兒子,還有他家請的一個長工,都睡在堂屋裡。
王煥卻沒了蹤影。”
蘇午眼神茫然,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當時見兩個叔叔受了重傷,我和黑虎也不敢耽擱,救了人就跑了,他家連院子都沒了?這得遭了多邪門的事情?”
“他雖然待你不好,但畢竟是你的親爹。”奶奶嘆了口氣,“你可不能做子殺父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啊,那是要遭天譴的,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得千萬萬剮的!”
“奶奶,你說到哪裡去了?”
“哎,奶奶只是提醒你,莫要一時犯傻。
就算,就算你真殺了他,奶奶也唯有替你瞞著!
不過,話說回來,他要是叫厲詭弄走殺死了,那倒也挺好的……”
油燈下,祖孫二人輕聲細語地閒聊了一陣。
老人家看著孫兒守在油燈邊,已經哈欠連天的模樣,便笑了笑,收起了那副鞋底,把針線歸置好,慢悠悠起身,拿起旁邊的柺杖:“天兒也晚啦,奶奶也困了,回去睡覺了。
豬子,你也早點睡吧。
這幾天沒事,你好好休息休息。”
“奶奶,我送送您!”
……
子時已近,月上中天。
黃土崗子上遍地荒草枯藤,野樹叢生。
月光從天中傾瀉而下,被樹木枝丫阻隔著,在地上投下潦草的樹影。
一身爛瘡、臉色慘白的王煥蹲坐在一棵枯樹下,身前站著兩個少年人,正是今名為‘李飛熊’的蘇午,以及李黑虎。
前者身形瘦高、後者身材高壯,站在虛弱無比的王煥跟前,便叫王煥心裡頭發憷。
他仰著頭,通紅的眼珠子瞪著蘇午,聲色俱厲地道:“豬子,我可是你的爹,你要對你爹作甚麼?大夜裡的,你把我待到這野林子裡想幹什麼?
你要做那‘子殺父’之事?
做這種事,是要遭天譴的!
我現在給你磕個頭,老天爺都得打幾道雷下來,噼死你!
你莫被李家人給騙了,我是你親爹……”
蘇午笑了笑,搖了搖頭,開口打斷王煥的話:“你早就不要豬子了,豬子和你兩清了,我今下就是李家的人,和你沒甚麼瓜葛。
況且,我把你帶到這裡來,也不是為了殺你。
你放一百個心罷。”
王煥此下頗有精神,完全不像是身染重疫的人該有的狀態,但他臉上、脖頸上、手背等裸露在外的面板上,盡皆長滿了黑斑爛瘡,又分明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如今,蘇午暫時封住了他體內到處流竄的疫氣詭韻,保全了他的生命力。
但此法終究只是權益之際,一旦他離蘇午太遠,疫氣詭韻不再受八識心王壓制,就會迅勐爆發,直接就會令他身陷極端痛苦之中,當場斃命!
他還不知道王家宅院裡此後發生了什麼。
以為當下自己是甦醒了又昏迷過去,還處在那個‘詭敲門’的晚上。
今下聽到蘇午聲稱不會害他性命,他稍稍放心,低沉道:“從前確實是我虧欠你許多,今時你救了我這一命,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不會再把你改宗到李家門下了……”
這話未說完,又被李黑虎嗤笑一聲打斷:“呸!
你說話真不要臉,好似豬子在我們李家,我們多虐待他了一樣!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個爹樣子,乾的事情是不是當爹的該乾的事情——你身上沾染了這麼重的疫病,當爹的不說叫兒子躲開,還一個勁地想叫兒子搭上自己的命來救你。
他救了你,你就一句以後會好好待他就完啦?
這就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