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護於餘秀倫周身的無邊白光,在這一斧之下紛紛碎滅!
那從白光之中響起的一個個男女老少聲音,盡皆歸於寂靜!
‘餘秀倫’腦後頂輪本就在先前被蘇午一記耳光打得搖顫起來,行將跌落,此時隨著厲詭刑殺法性大斧驟然劈落,‘他’腦後頂輪徹底支撐不住,直接四分五裂,與四下間升騰的白光一齊破碎,消無!
此後,餘秀倫講說諸般佛理,辯說‘空證’。
真空之中,處處皆在迴響他的感悟與所得,他周身縈繞的那般法性氣息,亦不再隱隱約約,而有凝聚成真的架勢。
餘秀倫辯說‘空證’,甚至將蘇午先前辨經時示現的種種空證禪理,直接拿去使用——蘇午對此卻渾不在意,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揮動巨斧。
斧刃劈碎了餘秀倫腦後頂輪,斬落了‘他’座下蓮臺,震滅了四下翻騰的杳杳白光……最終,甚至將‘餘秀倫’的身軀都斬碎了——餘秀倫只剩一顆頭顱滾落在蘇午腳邊,他頭顱上縈繞的法性氣息已經宛若實質。
此般法性氣息在他腦後聚集,隱隱又再聚成一道頂輪的架勢!
“我將成佛……”
感應著自己腦後盤結的法性,餘秀倫一直無喜無悲的面孔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勉力仰頭,看向蘇午,同時開口出聲。
餘秀倫聲音微弱。
虛空處處,亦不再有他聲音的迴響。
他心中生出些恐懼來,正在此時,便看到蘇午低下了頭,與他對視。
蘇午亦面露笑容:“你如何成佛?”
“我將證得法性……”餘秀倫徐徐道,但在他開口言語之時,他卻感覺到自己腦後盤結的法性正在飛快消散,那種方才要被自己抓住的某個‘機緣’,此時亦在逐漸遠離自身,自身越發地抓不住、越發難以鎖定住那個機緣了!
“一切破碎成空,便能成佛嗎?”蘇午盤腿在餘秀倫身前坐下。
他捧起‘餘秀倫’的頭顱,地水火風四種物質在他身前演化成一塊石頭,蘇午便將餘秀倫這顆頭顱擺在身前的石塊上。
在他身周,青草從泥土裡生出嫩芽,遠處已然綠樹成蔭。
那些被收攝於真空家鄉之中的性魂,此時皆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孔,在綠蔭下乘涼,互相交談著,人群裡偶爾爆發出一陣笑聲。
餘秀倫注視著蘇午的眼睛,他心中的恐懼終於浮顯於面孔之上,腦海裡尤在盤旋著蘇午方才的問話——
‘一切破碎成空,便能成佛嗎?’
“成佛,便是一了百了嗎?”蘇午又問。
“照搬他人禪理,便能證就自己的法性嗎?”
“天下間有一模一樣的兩種法性嗎?”
“你走我的路,證我的空,到了後來,是你成佛,還是我成佛?”
蘇午的一聲聲詢問,一個個問題,猶如一根根棍棒,直敲打在餘秀倫的頭顱上,叫他神智搖晃,腦後盤結的法性似長河決堤,一瞬間流瀉成空!
此下真個是‘空空如也’!
他臉色無比駭恐,張大雙眼注視著身前的蘇午,聽到蘇午又再次向他說道:“空是魔障。”
餘秀倫聞聽此言,頓時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聲大叫起來:“對對對!空是魔障,空是魔障,空是魔障——”
“既然空是魔障,緣何成佛者,皆虛‘證空’?”蘇午又問。
“緣何證空……”餘秀倫神色迷惘,一縷縷詭韻從他這顆頭顱上飄散,他喃喃低語著,“是啊,既是這般,為何要那般,為何還要這般?
這般那般,這般,那般……
為何,為何?!”
餘秀倫猛然間抬起頭,左眼中浮現十字印,右眼中浮現‘卍字印’,眉心流轉女媧神韻——他不知在何地收攏了女媧神韻、最初裹屍布上脫落的一滴屍油,又自修佛理,從一座佛堂中挖出了‘無生老母’這個厲詭。
將三者融匯於自身,餘秀倫自創出了‘真空道’。
曾經還是‘人身’的餘秀倫已經死去,今下的餘秀倫乃是‘真空道化身’!
一具道詭!
但這個道詭,比之祖天師與太上玄元相合化出的‘想爾’卻遠遠不如!
它自身尚未能通悟真空,直接被蘇午一番‘空空’之說給迷惑住,繼而妄圖借蘇午之辯說,證自己的空性——
這又怎麼可能?!
自它試圖借蘇午之路,成自己的佛之時,便已經註定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