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不講理之門’,此是‘高難越之牆’。
修出這般屋院來,它便根本未想叫外客登門造訪。
咱們想以正常方式進門去,已不可能。”
黑儺頓了頓,轉而向蘇午躬身說道:“主人,今下唯有破門鑿牆一條路可以走了!”
“好。”
蘇午點頭答應。
他手中方天畫戟驟然變作了一面巨斧——一片片覆護於蘇午周身的劫運氣鱗,驟然化作了汪洋劫海,血紅人影從劫海汪洋之中游曳而出,攀附上蘇午的手臂,將他整條手臂染成血紅,這猶如被鮮血染紅的手臂,握持厲詭刑殺大斧,一剎那膨脹若巨山——巨山般的手臂握持干鏚,掄圓了臂膀,一斧頭劈在了那高聳入雲的漆黑大門之上!
轟隆!
一斧之下,巍巍若大嶽高山的門樓陡地震顫了起來!
無數裂縫以巨斧劈落的位置為中心,蛛網般朝四面八方迸發開去,瞬時間蔓延覆蓋了周圍的高牆——隨著蘇午驟地收回手臂,巍巍門樓、朱漆高牆猛然轟塌!
高牆後!
無有亭臺樓閣,迴廊高屋的蹤影。
唯有一汪血池鋪滿了院牆,四下的院牆正好將這偌大的血池包圍起來。
血池之中,堆積著許多或腐爛、或完好、或僅剩白骨的屍骸——比較完整的屍骸身上,多穿著清時人的衣衫,留著鼠尾辮;
已化作骸骨的屍骸身上,多著破破爛爛的襦裙,這樣裝束,卻是漢時的衣裳。
李黑虎還自那屍山之中,看見有幾個裝束不似今人,亦不似古人的屍體,那些屍體身上的衣裳,完全不是自古一脈相承而來的種種衣衫。
他在其中看到一個女子,穿了件似緞面的裙子,裙下的雙腿上,卻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像是霧一般輕薄的‘褲子’。
這個女子的屍相最為完整,幾乎還保持著臨死前的樣貌。
蘇午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那穿著連衣裙、黑絲襪的女屍身上。
他此前‘過陰’之時,亦曾看到過作現實人裝束的詭怪,在陰間出現過,今下又一次見到了現實人的屍骸,出現在陰間。
這女屍是真正來自於現實之中的?
還是另有因由?
腐臭的血霧在血池之上蒸騰,翻滾的霧氣裡,一座有數十丈長寬的巨床在血霧裡沉沉浮浮。
蘇午指尖纏繞的焰網遊絲筆直地穿過血霧,牽連向了那座被濃郁血霧化作的床幃遮蔽住的巨床!
‘故始祭目’一瞬間從蘇午眉心擠出,內中三顆瞳仁聚合為一,將目光投照向了那座巨床,穿過那一張張還纏繞著血絲脈絡、如人皮一般的床幃,看到了床上情景——
一具腫脹的、身軀幾乎鋪滿了巨床的女屍臥倒在巨床上!
被焰網遊絲牽扯著的‘旱魃身’,此下就躺在女屍肚子上破潰開的膿瘡內,正被慘綠膿汁緩緩侵染,緩緩‘融’進女屍的肚子內!
“此即‘盜詭之屍’。”
黑儺太上爺在蘇午張開‘故始祭目’的瞬間,他藉助祭目的目光,看到了床幃上的腫脹女屍,他開口說道:“陰間歷來神秘,一直未有被人探明其中隱秘。
那些走陰的人,或是因為種種緣故‘失足’淪入陰間的人,在陰間氣息長久的磋磨下,肉身首先轉為‘不化屍’,‘不化屍’再不會腐化消無。
這些不化屍多半會在浸染成‘陰屍’——此種陰屍,亦有種種效用,對於旱雷公教而言,陰屍亦是用之以養育‘旱魃’的最好材料。
但取得陰屍,比獲取陰間土要難太多太多。
以陰屍煉旱魃,對多數旱雷公教弟子而言,只是可望不可即的夢想。
唯有那些高門大派,掌握有‘釣陰屍’的法子,他們尋得現實與陰間交疊的某些裂口、‘狗洞’,就能以釣陰屍之法,從陰間釣來陰屍,為己所用。
而在陰間流轉的氣息侵染磋磨之下,不只是活人的肉殼有可能轉為陰屍。
某些頗有修為之輩,淪入陰間日久不得脫離,他們的性意亦會漸漸被陰間氣息染化,關於自身過往的種種記憶,自身的脾氣秉性,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被陰間氣息磋磨乾淨——而後,他們便各自有了某種執念——執著於偷盜、奪取種種不同的厲詭。
它們看上的厲詭,往往無法以死劫規律影響到它們自身。
蓋因它們本就是死物,也就沒有所謂‘死劫’了……”
黑儺太上爺對於‘盜詭之屍’的解釋,叫蘇午驀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