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遊曳擺尾,在溪底泥沙上勾勒出了四個字:遇水則敗。
一見水底浮顯的四字,王據霎時臉色灰敗,才邁過溪流的一隻腳掌慌張收回,他伸手入水底,想要拂去那幾尾游魚勾勒出的四字,卻在溪水被他手掌攪渾之時,水面漣漪不斷,他的影子映在那水面漣漪上,越發扭曲模糊,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自己的影子——一清秀高瘦的道人從水中浮顯面容,年輕的面孔上,滿是悲痛,這年輕道人雙手抱住王據探入水底的手臂,口呼:“師祖……”
“明燈!明燈!”
王據眼神大駭,想掙脫那雙從水中探出的手臂,身上氣力卻越來越少——
一道道閃發諸色神光的符籙從他身上脫離,盡落入了水中,隨水流向下游,溪澗水液也作五色斑斕之色。
……
李含光收攏五指,掌中山巒河澗世界蕩然無存。
他的目光從掌心挪開,轉而看向在場群道,笑著道:“不肖弟子王據,今伏法矣。”
含光子直接出手,表明了自身對當下事的態度!
群道相顧駭然,不敢聲言!
滿場寂靜!
他們原本以為,天師道干係重大,今道門領袖含光子有意聚攏諸宗法脈,為鎮詭之用,必然要平衡諸方利益,既不會令某一方太過得勢,亦不至於令某一方受損過甚。
正是基於這種認識,群道覺得,含光子最終必會干涉那不良帥與張天師鬥法之事,令此事最終有個體面的收場,既不會叫不良帥失了裡子,也不會令天師道失了面子。
可他們卻沒有想到,含光子當下確已出手干涉此事,可他卻是旗幟鮮明地對蘇午表示了支援!
這是要不惜折損天師道這麼一大宗勢力,也要結交不良帥張午?
含光子何須如此?又何必如此?
蘇午目光從含光子身上挪開,掃過在場群道,他倒知道含光子為何如此。今下群道雖與他結為盟好,但其實仍舊各有異心,內部不能統諧如一,須要有個強橫人物,徹底掃除異方,將諸道擰合於一處。
含光子能將此事勉強做到六成。
而蘇午自問,可以完全做到。
他與張大洲鬥法,早不是因為私心好惡了,只是恰恰因為這位張天師撞到了槍口上而已。
蘇午垂目看著臉色煞白的張大洲,出聲問道:“閣下思量得如何了?你若自覺不敵,當下仍可以認輸。
只是先前充作賭注的東西,卻必須交出來。”
張大洲今下如被架在烈火上燒灼一般,在這熱火燒灼之下,他卻心頭冰涼,迎著蘇午的目光,他垂下頭去,良久以後,終於顫聲說道:“天師道體統在此,貧道可以於鬥法之中敗落身死,卻絕不可能俯首認輸!
閣下,你的邀請,貧道接下了!”
“倒還有幾分膽色。”蘇午眼露讚許之色,“你既乾脆,我也不會依仗修為壓人,便以三招為限。
三招以內,你能損我一根髮絲,便是你勝。”
這種勝利條件,於任何一個對手而言,本都可以稱得上是莫大的輕視,但張大洲親見蘇午手段,卻知道令他在三招之內,只是損傷蘇午一根頭髮,也是千難萬難!
他戰戰兢兢,咬牙答應下蘇午的提議。
群道分散開來,畫下場子。
蘇午朝張大洲遞來眼神,張大洲一個機靈,瞬時手掐法決,引天地氣脈於己身龍虎交泰,一道道符籙頓自其頂門噴薄而出,朝天頂接連而去,那一道道符籙神光湛湛,在天中接連成了登天之梯——
那張大洲性意從頭頂飄轉而出,聚成一道模糊人形,沿著一道道符籙接連成的天梯,直往天頂攀爬!
其性意爬上天頂,即飛快掐動指決,以性靈為引,降下磅礴天力,致使天頂烏雲捲動,四野間狂風乍起!
烈風呼號,神韻充盈。
無形之風驟化有形之猛虎,從四面八方撲向了蘇午!
天意巍巍高而難越,張大洲失卻肉殼加護,純以自性接連天力,引降天力,固然在一時間取得了磅礴威能,自身也在天力化作的猛虎簇擁之下,受群虎啃咬,性意聚化的人形剎那變淡!
“性意出竅,勾連天力,他不要命了!”
“這是自絕生路之法!”
“張大洲性命危矣!”
群道身處烈風吹刮之中,眼見張大洲性靈自頂門貫衝而出,攀爬天梯,於天頂引攝天力降法,俱是大駭不已!
他們看得張大洲性靈在狂風吹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