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甲士、兵卒,直入後院之內,叫起了佛前誦經的‘金剛智’:“聖人召你入宮!”
“是。”
金剛智不敢有絲毫遲疑,跟著那肉山一般的將軍,在諸多甲士簇擁之下,離開了慈恩寺。
慈恩寺裡的象針,直至一眾人離開,方才停止轉動。
蘇午與那‘肉山將軍’擦身而過。
那位肉山將軍遍是橫肉的面孔上,有數道猙獰若蜈蚣的疤痕,其中有道刀疤幾乎將其整張臉分成了兩半。
其頭頂未留頭髮,而是紋了一大朵盛放的紅蓮,紅蓮灑下深紅的血河,那河水蜿蜒進肉山將軍的後頸之下,在其被衣甲遮掩了大半的後頸處,刺青而成的血河,漸生出鱗片,似乎在這位將軍的背脊上蔓延成了一條血龍。
這肉山將軍身上的刺青美輪美奐,此般刺青工藝,在當下都似乎少有。
而蘇午在如此精美的刺青圖案裡,感覺到了厲詭的詭韻——那散發出詭韻令整個慈恩寺內的象針都轉動不休的厲詭,盤踞於肉山將軍頭頂紋刻的紅蓮之內,那是一尊‘荒’層次的厲詭!
“入墨圖……”
蘇午心念轉動著,轉身目送這一隊披覆全甲的禁宮將士,裹挾著金剛智的身影,從慈恩寺中穿行而出。
這些衣領下皆紋刻著種種類似‘入墨圖’一般效用計程車卒們,散發出來的氣勢,已然蓋過了‘金剛智’的如來藏!
連金剛智的如來藏在這些士卒氣息衝蕩下,亦難免有些失色!
先前蘇午還在猜測大唐究竟有哪些珍貴策略。
除了符甲、與佛像香火牽連的‘願僧’、象針之外,他今下又發現了‘入墨圖’的雛形!
當下夜色漸深。
在這深夜裡,宮中的玄宗皇帝偏於此時召金剛智進宮,他所為何事?
是為那塊進獻的‘神玉’?
蘇午念頭轉動著,邁步走回了自己的禪房。
金剛智如今被唐皇召入宮中,或會尋找機會,讓他亦能面見唐皇——今夜應當會頗有趣。
……
嘩啦,嘩啦……
甲葉碰撞之聲響在金剛智的耳畔,金剛智低眉順眼,在眾多氣勢森嚴的甲士簇擁下,臨近了那雄偉輝煌的唐宮。
那如同一座肉山般的將軍於角門前和守備禁軍交換了令牌,隨後便帶著金剛智穿過角門,在如同迷宮一般的禁宮內穿行起來。
金剛智跟著‘肉山將軍’穿過一條條悠長的通道。
諸多通道的盡頭,皆聳立著兩扇漆作硃紅色的門戶,兩扇大門之上,貼著威武猛惡的神靈畫像,每當金剛智試圖看清那一道道神畫的時候,他的心神間便陡生出難言的恐懼感。
伴隨著那般恐懼感,他的眉心跟著不停地跳動起來,猶如鐵刺穿鑿般的痛楚不斷生出。
“起奸惡之心而窺門神,必被門神攝拿心神。
莫要去看了,放下戒備,疼痛便會自然消解的,吐蕃和尚。”
金剛智正垂著頭對抗眉心那股愈發難忍的疼痛感之時,肉山將軍的言語聲從他耳畔傳來,他便依著肉山將軍所言放鬆心神,眉心不斷傳來的那股疼痛感,果然跟著消寂下去。
他正欲向身旁的肉山將軍致謝,忽然聽到肉山將軍首先開聲,聲音裡已滿是恭敬:“聖人便在前頭宮中,你持令牌前去,與殿前侍衛交換過令牌,便能進得殿內了。
夜間禁中不比白日之時,路上經過那些石像之時,切莫起窺伺之念,一生此念,石像自生振動,你則徒添麻煩。”
“多謝將軍提醒,貧僧記下了。”
金剛智向肉山將軍合十行禮,繼而接過了其遞來的一塊令牌,他手握住那塊令牌之時,自走入唐宮以來便生出的、好似整個唐宮都在排斥自己的感覺,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他依著肉山將軍所言,垂著頭,握著令牌,朝前徐徐走著。
如此走出不過二三步之時,便驟然感覺到有一束束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向了自身,但他也完全不敢去窺視那些目光的來源,只低著頭,沉默著從那一尊尊好似活過來的石像前經過,步上階梯,臨近了在黑夜裡依舊大放金光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