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見了禮,方道:“人之常情而已,郡主不必憂心,我並未生氣。”
葉靈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此舉多少有些莽撞,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化,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怒氣衝衝。
謝嫻請她們兩位分別入了座,打發小廝端來了新沏的茶水,同時不著痕跡的把桌上還未寫完的《西廂記》塞進了軟塌底下。
那邊廂,葉靈兒看她好幾眼,神色幾番變化,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你當真與範閒沒有關係?”
雖外表仍是少女,但謝嫻到底較她年長,見葉靈兒臉上神情從不多做掩飾,倒是覺得她頗有幾分率真與可愛,因此便也含笑道:“若說沒有關係,那也太假了,我們二人畢竟是密友。所以這個問題,應該說我與範閒清清白白,並無不正當的關係,也請郡主與葉小姐放心。”
林婉兒忙道:“我自是相信你們倆的,上次見到謝小姐,便覺你端方知禮,行止有度,身上還有一絲旁人沒有的通透。”
她說著便頓了頓,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含羞帶怯的淺笑。
“而且……範閒也說了,你對他而言是好友,更是某種意義上來自家鄉的親人,我信他不會騙我。”林婉兒柔聲說著,水眸中漾起一片婉轉的微波。
她雖貴為郡主,卻對謝嫻平等相待,說話行事都極為溫善,此刻看來,更是對範閒情根深種,柔弱溫婉的外表下,似潛藏了一種蓬勃的柔韌。
謝嫻擺擺手,揭過了此事。她心眼不算小,誤會既然解開了,也就不算什麼,何況她與範閒關係甚好,自然對他身邊的人也多了幾分愛屋及烏式的寬容。
她對林婉兒頗有好感,為了怕日後節外生枝,不免又多說了幾句:“範閒與其他的男子不同,他若是喜歡上一個人,定然是一心一意、發自真心。”
“你不必怕他出軌……嗯,移情別戀。真要論起來,他也許是這世間少有的只娶一妻,且不會納妾的男子了。嫁給他,你會很幸福的。”
林婉兒聞言,面色不禁泛起了薄紅,反倒是一旁的葉靈兒好奇道:“你怎知他不會納妾?不對……婉兒可是郡主,他娶了郡主,還敢納妾不成?”
謝嫻剛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卻見林婉兒已經蹙起了眉頭。她一手輕輕撫上自己胸口,面色微怔,“我這身子,也不知還能再活多久,倘若有幸續命,也不知能否為他誕下一兒半女……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樣,他待我好,我卻不能耽誤了他。”
這話中的意思十分委婉難猜,但謝嫻還是聽懂了,當即皺起眉頭,不贊同道:“你的意思是,為了給範閒留下一個孩子,你不介意他納妾?”
林婉兒牽起唇角扯動了一下,面帶憂容,暗含愁苦。
葉靈兒一時也有些啞然,但見她這樣,不禁心疼道:“那怎麼行?!”
“對啊,那怎麼行?”謝嫻接過話來,即使知道這是這個時代女子的主流思想,卻還是沒忍住說道,“你嫁給他、他娶你,是兩情相悅,因愛慕而結合,並不是所謂的延續香火。而且以範閒的性子來說,他並不會將子嗣看的太重,有孩子他會喜歡,沒有的話也不會因此覺得什麼。郡主如今最大的事情便是調理好身子,與範閒白頭偕老,其餘的事情就莫要多想了。”
林婉兒自出生起便長於深宮,後來又被送至皇家別院,平日裡很少見人,前來探望的兄長親友也不會與她說起這種事情,因此乍然一聽謝嫻的話,竟是有些愣住,旋即若有所思。
就連葉靈兒都不禁皺眉看她:“你這話說出去,怕是沒有哪位男子敢娶你了,未免太不尊法禮。”
謝嫻聞言,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法禮從何而來?為人者定也。定此規者又為何人?男人也。古往今來,所有禮度法規皆為男子所制,其中思想大多站在男子角度,於女子而言,卻未必契合。”
這個時代雖說沒有三從四德,休妻七出,但封建禮制下對於女性的摧殘卻大多相似。如果可以的話,謝嫻不會選擇這樣的時代生活,但她別無選擇。
既然無法反抗,那便順從,這話不論放到哪裡似乎都有幾分道理,可謝嫻卻不願。
她是現代人,骨子裡便帶著對於封建社會的批判,看不慣這世間種種,雖無力改變什麼,但自身卻不願屈服。
面對林婉兒,除了三言兩語,她並不能再做些什麼,但即使如此,卻也希望她的話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哪怕只是讓一個人稍稍轉變了那一點點的思想,便有意義。
送走了林婉兒與葉靈兒後,當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