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那麼茂盛的生命力,亂吃那麼多丹藥都吃不死,一場感冒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才對。但師尊醒來後,眼神呆滯,臉色枯黃,常常望著外面,一言不發。
我突然才發現,師尊一向烏黑的頭髮,不知何時長出幾莖白髮。
人常說,憂傷過度會白了頭,看來是真的。
大概又過了幾天,我走出屋外,望著天上的白雲。天空上的白雲變化莫測,時而像是兇狠的狗熊,時而像是靦腆微笑的女孩,時而像是賓士的駿馬。
我痴痴地看了很久,那些白雲無論如何變幻,終歸是被飄散到遠處,離開我的視野。天空中只剩一片蔚藍。
突然間,我釋然了,不再為往事悲傷。
白雲蒼狗,世事無常。
我們每個人就像那天上的白雲,變化萬千,其姿態不管是雄偉壯觀,還是平平無奇,終究會雲散煙消。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墨非心懷天下,一生拼搏,逆流而上,以死明志,可謂壯哉。
我和師尊胸無大志,隨風飄零,那也無妨。
可是很長時間裡,師尊始終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一直沒有出去外面,連墨非的葬禮也沒有參加。其舉止更加怪異,時而大喊大叫,時而橫眉怒視。
姜小白看了,有些害怕,偷偷和我說道:“師傅會不會是得了失心瘋了吧,要不要再找個郎中看一下。”
我笑笑,說道:“郎中看不好他的病,沒關係的,時間會沖走一切的。”在我心中,師尊是個非常豁達的人,不會有過不去的坎。
一個月後,師尊終於漸漸恢復如常。
有一天,師尊突然和我說道:“我們離開這裡,到別處去遊歷一番。”我猜想,師尊可能對齊郡的人和物都厭煩了吧。
“去哪呢?師傅。”
“去嶗山吧,早就聽說那裡風景獨好,一直未能成行。”
“好,那我去準備準備。對了,這段時間裡我們很久沒有煉丹了。爐鼎還帶過去嗎?”
“帶啊,去了嶗山,還要煉丹的。”
三天後,我們向嶗山方向出發了。我、師尊、雷打不動三人各駕著一輛馬車,載著姜小白和孩子們,還有必備的東西,緩緩東行。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真快。雷打不動現在都十七歲了,而我也已經四十六歲了,還和姜小白生了七個孩子。
雖然婆娘也不再是昔日少女,都長出小肚腩了,但看樣子好像還能生。
在路上休息的時候,師尊突然問了我一句,“你覺得,墨家還能走多遠?”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肅然答道:“我們出發前的三天,歷下那邊發生了地震,民眾苦不堪言。
我聽聞,蘇離當天就帶著眾多墨家子弟,前去救助。墨非雖死,但墨家精神卻永遠不死。”
師尊聽了,眼睛一下子紅了,但淚水並沒有流下來。
我們不約而同向西望去。
再見了,墨非,感謝十多年來的相知和陪伴。
我們晃晃悠悠,中間還走錯路了,但還是到了嶗山。在山腳下,師尊看著奇峰羅列,風景秀麗,精神大振,看似要流口水了。但下一句,師尊差點把我給整懵了。
“徒兒,我們兩個把姓名改了吧。”
“師傅,這是為什麼啊?”
師尊嘆了一口氣,說道:“新名新氣象,我不想和以前的人和事再有瓜葛,換個名字重新開始我們的人生。”
“那好吧,師傅你想好名字了嗎?”
“想好了,我以後就叫徐福。”
“徐福?這是個好名字,那我呢?”
“你在外人面前就叫做徐福記吧。”我不禁苦笑起來,師尊在起名方面,是越來越灑脫了。好吧,就叫徐福記吧,姓徐,名福記?
我在嶗山附近僱了兩個工匠,加上我們這邊三個成年男子,在山上建起了我們的房子。所有房子建好的那天,我們面朝大海,喝著酒,唱著歌,沉醉於美景之中。
師尊說的沒錯,嶗山確實是個好地方。
奇怪的是,師尊來了嶗山之後,也沒有開爐煉丹,我們也好久沒有磕過丹藥了。
從我們長期瘋狂磕丹藥的經驗來看,那些丹藥除了會讓我們的身體發生異變,並沒有長生不老的作用。
現在,那爐鼎放在角落裡,已經結上蜘蛛網了。
長時間停止服用丹藥後,師尊又慢慢發生形變,胸部變小了,耳垂變短了,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