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現場偵察情況,亭長崔曉認為,這是一場平責的馬禍事件。
“造成馬禍的原因很清晰。兩匹馬都患有目疾,一匹左眼瞎,一匹右眼瞎,都看不見對方。而且兩位死者身上都有濃濃的酒味,屬於酒後駕馬。
騎報廢馬是本次馬禍的主要原因。同時還有酒駕、超速等因素。雙方几乎是同時相撞的,因此雙方平責。
你們雙方各自埋葬各自的死人和死馬。對馬路造成的損壞由本亭負責修補,但費用由你們雙方家族共同承擔。”
這是崔曉的現場結論。我們這些吃瓜群眾都覺得這個亭長崔曉有水平,判決的有道理。
但是,雙方死者的親戚、朋友卻不這麼認為,他們都認為崔曉偏袒對方。這也符合人之常情。
出現問題的時候,人們通常都認為全是對方的錯。
何況,他們都有貴族背景,屬於上面有人。他們根本不把崔曉一個小小亭長放在眼裡。墨非也在幫忙,試圖說服他們,然而徒勞無功。
局面開始不在崔曉的掌控範圍內。有幾個大娘開始用手指做出準備攻擊的姿勢,併發出“退退退”的神秘咒語。有些年輕人甚至用手拽著崔曉,大聲辱罵。
我和師尊並沒有參與,只是在一旁看熱鬧。旁邊的熱心觀眾開始介紹起死者的身份和背景。
騎馬的死者叫林無憂,是宋國國君子偃寵妃的哥哥林無餅的兒子,屬於王族外戚,身份尊貴。可是,駕馬車的死者叫張寧,身份也不低,是宋國國相沈從的妹妹的兒子。
很快,第二波人也到達現場了,領頭的是兩個死者的父親,還各自帶著一幫貴族朋友。場面更加混亂,矛盾馬上升級了。
“吾子無過,為何被撞死。你們必須賠償,道歉!”林無餅大聲咆哮。接著,林無餅提出具體的賠償要求——六百金。
沈從的妹夫張丁大怒,反過來讓林無餅賠償七百金。於是,雙方一場口水戰就爆發了,髒話滿場飛。
墨非和亭長崔曉急忙上前勸架。可是,這些貴族們哪有人會聽他們的。
我和師尊兩人找來凳子,坐在上面,磕著瓜子,觀看雙方罵架。聽了一會,我和師尊都覺得索然無味,雙方罵來罵去也就是“匹夫、豎子”之類的髒話,毫無創新之語。
我搖搖頭,對師尊說道:“聽說宋國盛產文人,個個伶牙俐齒。如今一看,後續無人啊。”
“是啊,連高檔一點的糞土之牆,溲便朽木的罵話都沒聽到,看來宋國真的是人才匱乏了。”
正當我們兩人嫌熱鬧不夠大時,場面開始沸騰了。
有人開始吐口水,這下子一傳十,十傳百。幾百個人相互向對方噴出唾液,有些內熱的貴族還噴出白色的濃痰,嚇得圍觀的吃瓜群眾拎著凳子,紛紛後撤,生怕被誤噴到。
我和師尊都笑瘋了,又蹦又跳,根本坐不住。誰能想到這些穿著精緻,打扮體面的貴族們,會在大眾廣場用唾液互相致敬。這場面百年難得一見。
可惜的是人的唾液畢竟有限,有些貴族吐著吐著,嘴巴就幹了,無物可噴。
但是接下來,更荒誕的一幕出現了。
我指著其中一名貴族,對師尊大喊,“師傅,快看,那個人開始脫褲子。”師尊眼尖,也看到了。
“哈哈,這液體挺黃的,看來他是上火了。”這幫貴族噴幹上面的,居然開始舉著水槍互射。外圍的吃瓜群眾個個都笑傻了。我和師尊兩人捂著腮幫直喊疼。
但是,我看了一會,發現不對勁。貴族當中,有人開始抓對方的頭髮,有人開始用腳踢對方的下檔,有人舉著拳頭互毆。
這些貴族怎麼廝打,我都不在乎。可是,幾百個人當中還有兩個人——墨非和亭長崔曉在裡面,竭力地勸架。但是,他們兩人已經捱了幾記拳頭。
群毆一旦大面積爆發,兩人可能會成為無辜的炮灰。
“師傅,好像墨非在裡面。”
“我也看見了。”
我和師尊相視,臉色有點凝重起來。下一秒,我們馬上衝進人群,把墨非和亭長崔曉硬生生拽出來。
脫困後,崔曉向我們施禮,說道:“此處乃本人職責所在,不得不為。奈何,在下無能。感謝兩位義士。”
師尊肅然說道:“崔亭長已盡了全力,何須自責。”
墨非鼻青臉腫,還被別人吐了不少唾液,身上隱隱有一股尿騷味。但他居然還要往人群裡面衝。我急忙緊緊抱著他的腰,不讓他動彈。
崔曉亦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