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出幾個好名字,比如土八、二十斤、三牛等等,都被阿諸一一否決了。
阿諸喃喃自語:“筆劃這麼少,應該不是好名字。”
這令我十分尷尬,因為筆劃四筆以上的字我就認識一個“斤”字,只能在有限的文字中進行精妙的組合。
能想到“二十斤”這麼落落大方的名字,已經是我才華的上限了。
我苦苦思索著,可真的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我覺得我再想下去,腦子可能會燒壞的,於是就閉嘴了。
阿諸決定拜訪六合城裡的名師,給兒子取個好名字。
那天晚上,阿諸回來了,拿出兩個字給我看,說道:“你看,這名字多好,聽起來就很高階。”
我其實看不懂那兩個字是什麼,它們可能認得我,但我肯定不認得它們。後來,我聽阿諸輕輕呼喚自己兒子的名字,才知道阿諸的兒子名字叫專毅。
為了這個名字,阿諸花了一串銅錢。
其實,在我心裡,專毅這名字還不如我取的“土牛”這名字好,又好記、又好寫。將來孩子要像我們一樣,不懂寫自己的名字,那該如何是好。
剛出生的專毅哭聲極大,特別是一到晚上就哇哇亂哭。這對我來說,影響不大。我是屬於那種倒頭就睡的那種人。
但對阿諸來說,卻是一種煎熬,他常常半夜醒來,在肥皂和阿青的房前徘徊。這個精壯的漢子很快就消瘦下來,只有那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一個月後,阿諸辦了一個簡單的滿月酒,沒有請其他人,就我們四個。大家聚在一起,為專毅的健康成長而祝福。
我給小傢伙買了一個禮物——竹蜻蜓,又偷偷塞給阿諸一些錢。我知道他最近的開銷挺大的。小傢伙顯然還不會玩竹蜻蜓,只會握著傻笑,這一點挺像他父親的。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阿青說,她明天就要回家了。這讓本來歡樂的滿月酒席,變得有些苦澀。
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酒席上,我多少有點喝多了,有好幾次,居然想去抓阿青的手,但終究是不敢。
有賊心,沒賊膽。
阿青說,她住的地方叫天目嶺。我記在心裡了。
第二天,我開著驢車送了阿青一程。回來後,我的心情極其低落,也不想去挑糞了,強行抱著塵月的狗腿,偷偷躲在屋裡落淚。
真是丟人啊,還好,只有一隻狗看見了我的無助。
阿青走了之後,我們的生活漸漸恢復了正常。太陽依舊從東方升起。
我呢,照舊在城裡挑糞賣,偶爾回家看看。阿諸照舊作他的廚子。閒時,我們照舊鬥劍,我照舊打不過他。
但是,不管你同意與否,生活還是會發生變化的。
我的生意做大了。我又買了一輛驢車,還僱了一個人挑糞。僱的這個人正是阿諸搭檔田土狗的遠房親戚田土雞。
從名字上,也不難看出,田土雞也是地地道道的鄉下人。正經的城裡人,誰會去挑糞。
充實的挑糞生涯讓我暫時忘了遠方的阿青。一年多時間過去了,十六歲的我靠著挑糞,居然在六合城裡也買了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