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一間帳篷。這帳篷外觀上和別間並無差異,但裡面的佈置卻十分精緻,應有盡有。
中間坐著一人,正是鐵鍋。
“快來,陪朕下一盤。”
鐵鍋前面有一個棋桌,上面放著一個圍棋棋盤,和兩盒棋子,一黑一白。
“陛下,這麼晚了。要不,臣明天再陪你下吧。”
“快坐下,朕現在又不困。”
看鐵鍋興趣正濃,我只好坐在他對面,在棋盤的四個對角星上,擺上四個座子,兩黑兩白。
“陛下,請!”
“好。”
鐵鍋拈起白子,沉思一會,把第一手棋放在了棋盤的天元上。方構給我們添了茶後,便悄然走出帳篷外。
這圍棋,我和鐵鍋當年在大圓寺時,就看秋江長老和別人下過。
只是當時的我們年少好動,僅僅知道圍棋的遊戲規則,並不喜歡下棋。
鐵鍋初入皇宮時,發現宮中不少人喜歡下棋,當時閒來無事的他,便也漸漸喜歡上了下圍棋。
我之所以下圍棋,純粹就是為了迎合鐵鍋。兩人對坐無言時,手談一把,倒也不失為一件雅事。
我雖學棋時間比較短,但已後來者居上,棋藝勝過了鐵鍋。
只是,鐵鍋對此是斷然不肯承認的。所以,我們對弈,他都執白棋。通常的話是棋藝高者,執白棋。
“阿秀,近來如何?”
下著下著,鐵鍋突然問了一句。
“阿秀,她很好。”
“真的?我聽說,你常在外面燈紅酒綠。可別冷落了阿秀,讓她受了委屈。那朕定不饒你。”
鐵鍋的表情突然認真了起來。
“臣絕不敢,臣那只是應酬罷了。”
“這段時間來,我每晚都從聽雪軒出來,搬到此處入寢,常常就會夢起你、我和阿秀,在靜江的日子。
那時候,我們幾人一起打獵,一起喝酒,沒有任何煩心事。
如今在宮中享盡榮華富貴,卻要處處小心,處處提防。天天要演戲給她們看。”
說完,鐵鍋長嘆了一聲。
“陛下不必煩心。等剿清亂黨,陛下就可以安心住在聽雪軒了。”
“你覺得,這唐其勢還要多久,才會造反?”
“快了。伯顏太師已經讓郯王徹徹禿,去鼓動那賊子快點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而這十幾天來,他們已經不再運送盔甲入府。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鐵鍋沉思一會,緩緩問道:“你上次去調查,說這伊德日並非賊黨一夥。
可這人如此翫忽職守,眼前雖還不能動他,但日後絕不能再用。你可有什麼人選可推薦?”
鐵鍋口中所說的伊德日,正是負責京城北門的侍衛親軍將領。
自發現唐其勢偷運盔甲入府後,我便讓星陣調查此人。發現這伊德日雖非燕帖木兒餘黨,但其口碑奇差。
伊德日及其部下把守北城門,其中一項職責便是嚴禁違禁品入城。可這伊德日卻把職權,當成撈錢的工具。
入城的商賈必須要給他交上一定的辛苦費。遇上沒錢的窮人,便把人家貨物的包裝拆掉,拿走幾件貨物抵錢。
唯獨對城中權貴,伊德日就變了副嘴臉,點頭哈腰,一路放行,從不檢查,倒也不是隻討好唐其勢。
那天,星陣回來和我陳述一番後,又恨恨地說了六個字,“這廝諂上驕下”。
我琢磨了一會,便向鐵鍋推薦了幾名武將,其中有蒙古人,也有漢人。
我們閒聊了幾句,又繼續下棋。
鐵鍋的一條白色大龍笨重無眼,形勢危急。
在棋盤上,十個以上的相連棋子,俗稱之為大龍。無論哪一塊大龍,到最後必須擺出兩個眼,才算是活棋。
在我的攻擊下,鐵鍋的白大龍雖然一路踉踉蹌蹌,逃出了生天。
可我的黑棋也藉著攻擊之利,將下方地盤收入囊中,可謂是收穫頗多。
快終局的時候,我一細算。壞了,我這黑棋贏太多了。
要是平時也就罷了,但在這節骨眼時期,我是真心不想贏鐵鍋,怕壞了他心情。
一想到這,我到後面就胡亂下,連犯幾個低階錯誤,讓自己一條黑大龍被屠殺了。
“啊,陛下,臣輸了。”
鐵鍋抬頭看著我,指著棋盤說道:“剛才這裡,你為何這樣下。莫非,你是故意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