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一男一女。遠遠望去,女的好像是陳婉君。等他們走近了一些,我看清楚了,真的是她。
小春子站起來,喊道:“林大哥,你怎麼不等我下山,自個就帶陳小姐過來了。”
聽小春子的話中意思,朝我們走來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陳府中照顧陳婉君的林大哥。
“沒辦法,陳小姐鬧著非要今天來。我只好帶她過來了。”
“婉君,你是病人,這樣很危險的。”
“悟塵和尚,小春子,你們不要像看管小孩子那般,看管著我。我有手有腳。其實,都不用林大哥帶,我自個就能上山。”
師父和小春子聞言,都是苦笑無語。
陳婉君的神情和昨天見她時完全不同,與常人無異。
她左手挽著一個小籃子,腳步輕盈地走到納蘭公子的墓前。師父見狀,便起身,騰出了位置。
陳婉君蹲下來,把籃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在納蘭公子的墓碑前。那是三小份食品。或許,這些是納蘭公子生平最愛吃的食物。
這時,二師兄段一凡走到我身邊,輕聲嘆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痴情的一對。奈何,天意弄人,有情人終究成不了眷屬。”
我點點頭,輕聲問道:“陳小姐今天這個狀態,應該是沒發病吧。”
“對,她沒發病的時候,情緒很穩定,思維、身手比一般的中年女子還要敏捷許多。”
就在我和二師兄閒聊之時,陳婉君挽著空籃子,站到納蘭公子墓前,突然唱起一段小曲來。
“我乃人間一凡夫,邀月飲盡一杯無,寫不盡這世間離別苦。她似九天一仙姝,霓裳羽衣隨風舞,可嘆良人最難成眷屬。
我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過步,論成敗英雄莫問出處。向人間借朝暮,塵滿面心如故,是非功過留待後人書。”
一曲唱罷,眾人紛紛鼓掌。我聽了,腦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身體猶如飄到雲端,無比茫然。
半晌,我才回過神來,問道:“二師兄,她唱的這首曲叫什麼名字?”
“你我皆走卒。聽師父說,這是納蘭公子寫給她的最後一首詞。陳小姐最愛戲曲,便把這首詞編成了戲曲。”
“我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過步。”
我喃喃自語,反覆吟唱這兩句,竟是有些痴了。
納蘭公子這詞說的沒錯,你我皆是被俗世洪流推著走的卒子。
韶華易逝,世途艱辛。但願我這一生,也未曾止步吧,哪怕終究是事與願違。
胡思亂想了一會,我莫名地大笑起來。
“師弟,你怎麼啦?”
我轉過頭去,只見二師兄正擔憂地看著我。
“我沒事。”
“哦,沒事就好。”
當我再朝陳婉君望去時,只見她在師父等人的陪同下,已經走遠。墓地群中,只剩我和二師兄兩人。
“師兄,我們也走吧。”
“好。對了,你想不想要加入同盟會。”
“同盟會?”
我記得二師兄昨天提過這個詞。
“同盟會是以推翻清廷,建立民國為己任的革命團體。我也是前不久,剛接觸到他們在北京的分部,正在申請加入。
靠我們單幹,力量太薄弱了。如果我能正式加入他們,我想,下一步就推薦你也加入同盟會,我們一起幹革命,好不好?”
“好!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