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準笑道:“也許這只不過是什麼大小姐、小姑娘送給他的定情禮。”
大力神忽然大聲道:“不管這酒是怎麼來的,人家總算拿出來請我們喝了,我們為什麼還要說他的不是?”
嶽麟道:“對,我們先喝了酒再說。”
他一把搶過酒缸子,對著口“咕嚕咕嚕”的往下灌,一口氣至少就已喝了一斤,
陳準忽又嘆了口氣,道:“這麼好的酒,百年難遇,萬通卻喝不到,看來這小子真是沒有福氣。”
丁喜道:“對了,我剛才還在奇怪,他為什麼今天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陳準道:“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丁喜道:“在哪裡?”
陳準道:“就在前面的一個尼姑廟裡。”
丁喜道:“尼姑廟?為什麼睡在尼姑廟裡?”
陳準帶笑道:“因為那廟裡的尼姑,一個比一個年青,一個比一個漂亮。”
丁喜道:“尼姑他也想動?”
陳準道:“你難道已忘了他的外號叫什麼人?”
丁喜大笑。
陳準眯眼笑著道:“無孔不入的意思就是無孔不入.一個人名字會叫錯,外號總不會錯的。”
(五)
青山下,綠樹林裡,露出了紅牆一角,烏木橫匾上有三個金漆脫落的大字:“觀音庵。”
你走遍天下,無論走到哪裡,都一定可以找到叫“觀音庵”的尼姑廟,就好象到處都有叫“杏花村”的酒家一樣。
尼姑庵裡出來應門的,當然是個尼姑,只可借這尼始既不年青,也不漂亮。
事實上這尼姑比簡直紅杏花還老。
就算天仙一樣的女人,到了這種年紀,都絕不會漂亮的。
丁喜看了陳準一眼笑了笑。
陳準也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我是說一個比一個年青,一個比 個漂亮,這是最老最醜的—個,所以只夠資格替人開門。”
丁喜道:“最年青的一個呢?”
陳準道:“最年青的一個,當然在萬通那小子的屋裡了。”
丁喜道:“他還在?”
陳準道:“—定在。”
他臉上又露出那種詭秘的笑,道:“現在就算有人拿掃把趕他,他也絕不會走。”
他們穿過佛殿,穿過後院,梧桐樹下一間禪房門窗緊閉,寂無人聲。
“萬通就在裡面?”
“嗯。”
“看來他睡得就像是個死人一樣。”
“像極了。”
老尼姑走在最前面,輕輕敲了一下門,門裡就有個老尼姑垂首合什,慢慢地走了出來。
這尼姑果然年青多了.至少要比應門的老尼妨年青七八歲。
應門的尼姑至少已有七八十歲。
丁喜忍不住問道:“這就是最年青的一個?”
陳準道:“好象是的。”
丁喜笑了。
陳準道:“我們也許會嫌她年紀太大了些,萬通卻絕不會挑剔。”
丁喜道:“哦?”
陳準道:“因為現在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完全一模—樣的。”
丁喜道:“為什麼?”
陳準道:“因為……”
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必說下去.因為丁喜已看見了萬通。
萬通已是個死人。
(六)
屋子裡光線很陰暗.一口棺材,擺在窗下,萬通就躺在棺材裡。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他平時最喜歡穿的那身藍綢子衣服。
衣服上也沒有血漬.他身上也沒有傷口,但他卻的的確確已死了,死了很久。
他的臉蠟黃乾瘦,身子已冰冷僵硬。
丁喜深深吸了口氣,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嶽麟道:“昨天晚上。”
丁喜道:“是怎樣死的?”
嶽麟道:“你看不出?”
丁喜道:“我看不出。”
嶽麟冷笑道:“那麼你就應該再仔細看看,多看幾眼了。”
陳準道:“最好先解開他的衣襟再看。”
丁喜遲疑著,推開窗子。
七月黃昏時的夕陽從窗外照進來,照在棺材裡的死人身上。
丁喜忽然發現他前胸有塊衣襟,顏色和別的地方有顯著的不同,就像是秋天的樹葉一樣,己漸慚開始枯黃腐爛了